第79节(2 / 2)
“爷明白小哥的好意,这就回去换件深色衣袍。”姜二爷好心帮舵工解了困境,又指着那堆乱草道,“方才那边的草丛晃动,也不知其下是何物。”
舵工转身望了一眼,又转回头盯着姜二爷,“那是生在水中的蒲草,许是青蛙跳上跳下,碰到了草杆。公子放心,咱们祝家的客船都有镖师随行,管保安稳。小人送您回房吧?您仔细着脚下。”
姜二爷随着提灯笼的舵工走后,不远处半人高的蒲草丛中,露出水面的两个脑袋正交头接耳。
“那是祝家的万石船,方才那人兴许就那条是腰缠万贯下杭州的大鱼!”
“八九不离十,他那张脸长得比花楼里的头牌还漂亮!”蒲草中的黑影伸出舌头,舔去嘴角沾着的草屑,一双贪婪的眸子黏住船上飘摇的祝字旗帜,“祝家船上的镖师水性不差,咱们得合计好了再下手,干完这一票,咱们兄弟也金盆洗手,回家买田置产抱娃娃!”
“得先娶个媳妇滚一滚,才有娃娃抱。”旁边的黑影低声淫笑。
“有了万贯家财,别说媳妇,洗脚的小妾都能买齐了!走!”
两颗脑袋无声无息地潜入蒲草下,两道黑影划过自船底划过,酷似两条大鲶鱼。
客房内,姜二爷边听裘叔的讲解,边在纸上圈圈点点,裘叔讲完后,他也放下了笔,将纸收在一旁。
裘叔看得头大,“待入了内场,二爷若觉得写得不好,须得重写,切不可如此涂抹。字要端正……”
姜二爷诧异,“既然考卷都要眷录糊名,为何还要费力将字写端正?”
大周科举为求公正,采用眷录糊名的方式,对士子的考卷实行严格管理。眷录,是为防止考官因字迹而辨认出学子,先所有答卷安排专人抄写一份,再交由考官评阅;糊名,是将士子的姓名、年龄、父祖三代姓名及籍贯全部糊上密封,让考官在不知学子身份的情况下阅卷,待到成绩公示,再解开糊名。
裘叔顿了顿,才道,“二爷卷上写的什么,他们便抄什么;或无法辨认二爷的字迹,他们会直接跳过,接着往下抄。”
姜二爷不担心这个,“裘叔放心,爷的字他们一定认得出。”
您方才那张不足三百字的策问中,就有五个错字!变成几千兵马都能被自己调教得令行禁止,裘叔就不信板不正一个京中浪荡子!他转变方式,又劝道,“待二爷中举,明年春闱再中了进士后,便要殿试了。届时您的考卷会直接呈到御前,由万岁亲笔点状元。若因字写得不够端正错失良机,岂不是因小失大?”
姜二爷一脸吃惊地望着裘叔,没想到他竟想得这么远,“裘叔多虑了,能中武举已是造化了,爷的字根本没机会入皇宫污龙目。”
姜裘……
“裘叔累了吧?”姜二爷眼巴巴地望着裘叔。
姜裘只得道,“老奴是有些累了,二爷也早点歇息吧。老奴已跟祝成讲好,明早您和少爷可在船头的空阔处练习枪法。”
姜二爷不同意,“船行颠簸,凌儿不识水性,坠入河中脑袋进水就麻烦了!”
姜裘笑道,“二爷放心,老奴会安排稳妥,绝不会让少爷落入水中。马上颠簸,船上亦颠簸,您若能在船上稳住身形练好枪法,跨马挑木板将不费吹灰之力。”
姜二爷只得应下,转身去隔壁找儿子。
妹妹已经睡着了,姜凌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正捧书细读。听到门响,姜凌抬头,看到父亲在向他招手,便不舍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将椅子放到桌下固定好,走了出来。见父亲盯着自己不说话,姜凌认真解释道,“儿没有跟妹妹挤在一起。”
姜二爷没说什么,只抬手指弹了一下儿子黑黑的脑门,“回房睡觉,明早起来练枪!”
姜家父子熟睡时,运河前方两里处停着的一条黑漆漆的渔船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光着帮子的大汉,正一边拧衣裳上的水,一边讲祝家万石船上的情形。
听兄弟们讲完后,渔老大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带这么多银两出城作甚?消息怎么传出来的,可不可靠?”
拧衣裳的渔老四道,“这人叫姜枫,是当年气死太上皇的刑部尚书姜冕的儿子,看模样是带着孩子出来耍。消息是康安城西市的人流出来的,应该靠谱。”
渔老三补充道,“就算没银子,咱们这笔也亏不了,姜家这小子上船时,只箱子就抬了六个,里边怕是有不少好东西!”
心眼最多的渔老二问道,“这条大鱼你们确认过了,真是号称康安城第一公子的姜枫?”
渔老三应道,“准是他,那小子细皮嫩肉的,比娘们都好看!”
谨慎的渔老大皱起眉,“姜枫刚出城消息就散开了,这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咱们可别稀里糊涂地给别人当了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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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冤家路窄
听了大哥的话,把拧干水分的湿衣裳甩甩重新穿上的渔老三很不赞同,“管是谁想要他的命!这小娘们儿既然抬着银子上了运河,就不能让他轻易从咱们兄弟的地盘上划过去,否则咱以后还怎么在这条道上混?”
渔老四也赞同,“大哥,祝家船上除了姜枫,还有几个往来南北的客商,都是抬着沉甸甸的大箱子上船的!二哥,你说呢?”
心眼最多的渔老二这才开腔,“沉甸甸的箱子里边装的不一定是银子,祝家船上有镖师,沿途的衙门也都收了祝家的银子,就咱们四个成不了事儿,咱把消息放出去,水浑了才好摸鱼。”
渔老三急了,“撒网的多了,鱼就不一定是咱们的了!”
“那就要看谁下的网准,谁的水性好,谁的命大。”渔老二阴沉沉地道,“这条道儿,拼的就是命。”
第二天一大早,姜二爷就被流水声和沿岸商贩的叫卖声唤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见儿子已经不在房中,便穿衣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瞧,立刻被满天的早霞震撼了,萌生出一股要作诗的冲动。
于是乎,姜二爷倒背双手站在窗边,听着窗外的商贩叫卖声,静静望着早霞,直到太阳蹿出来,他终于憋出两个字:
“美啊——”
姜凌推门进来,“父亲可觉得头晕、胸闷、恶心?”
姜二爷摇头,“哪个晕船了?”
“是呼延师傅,不过情况不算严重,已吃了丸药。父亲若不难受,请移步船头。”姜凌从床下抽出两杆枪,请父亲跟他走。
姜二爷有些不想去。这么多人,他和儿子在船头是练枪,还是耍把式卖艺?待到船头看到两边围起的一人多高的靛蓝布,姜二爷才算松了一口气。
姜裘笑道,“老奴让鸦隐买了渔网和粗布,这样围住既安全又能防人围观,二爷觉得如何?”
在船上能有这么一块地方,已是难得了,就是鸦隐的眼光实在是差,这布的颜色十分碍眼。姜二爷懒得吐槽,接过长枪,开始跟着儿子和姜财学枪法。爹爹在中间学,姜留在旁边压腿拉筋儿围观,练够半个多辰时,一家人进客房用饭,上午习经书,午觉睡醒后依旧去练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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