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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诛。”太傅言之凿凿,“无心非才可名为过,有心非应名为恶。为恶之人难生悔改之心,其纵有悔改之行,也多因畏死尔。”
“太傅所言极是!”景和帝站起身,心中块垒顿消。宋颗不是过而是恶,其罪当诛!
太傅又言道,“臣来面圣的路上,姜枫立于路旁,告老臣两三语,请老臣语于万岁。”
景和帝立刻问道,“姜卿说了什么?”
太傅转叙姜枫之言,“姜枫与老臣道,他知万岁爱民如子,但他似以为宋颗不可杀。”
景和帝愣了,听太傅继续言道,“姜枫说宋颗死有余辜,但有些人不一定能明白万岁您的苦心,甚至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可能对万岁心怀不满。若是如此,实在得不偿失。”
景和帝忽觉一阵心酸,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感动。宋颗不仅当街调戏姜枫,还夜入姜宅欲逞兽欲,姜枫必定恨极了他。即便如此,姜枫想的却不是诛杀宋颗挽回颜面,而是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难处,这着实让景和帝感动。
见万岁已然动容,太傅继续劝道,“姜枫还跟臣小声讲,说千牛卫在柳家庄时已断了宋颗的恶根,若万岁觉得不出气,便再打宋颗几十棍再将他贬职或革职贬回肃州,令其将功补过。姜枫说这样撵他回去,其实比直接杀了他还解气。不知万岁意下如何?”
听到宋颗的恶根已断,景和帝心底的气确实消了不少,“宋颗仗责八十,贬回肃州,将功补过。”
“万岁英名。”太傅躬身行礼。
景和帝气顺了,事情也想得更深了,“鞭长莫及,以宋颗之行径可推知,边关州县、军营之混乱。依太傅之见,此困何解?”
这对君臣师徒探讨了不少朝政大事后,尹骞告退,景和帝再看着桌上的陈案文书,心情已与方才大不相同。他感叹道,“姜卿拳拳之心若皎月素雪,得此良臣,朕之幸也。杨奉,你说姜卿为何不直接进宫劝谏,而是让太傅转与朕知?”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杨奉躬身回道,“姜大人是怕他频繁入宫,为万岁惹来非议。”
不错。景和帝低声道,“以姜卿之心性和才干,现在的差事实是牛刀小用。”
杨奉……那您觉得姜枫这把牛刀,摆在哪才合适,京兆府尹还是六部尚书?
待万岁歇息后,孔风阁与杨奉一起退出万岁的寝殿,孔风阁求杨奉帮他解疑,“杨大人,姜枫与右相的话也没多大差别吧?”
为啥万岁听了右相的话就生闷气,听了姜枫的话就想给他升官呢?
这真是个傻子,这么明摆的事都看不出来。姜枫劝谏是为了万岁好,右相劝谏是要万岁明白他做错了,这两者岂可相提并论?不过这些,杨奉可不想跟傻子多掰扯,便笑道,“孔大人说得对,是差不多。”
孔风阁转了转剑柄,疑惑地问,“那万岁为何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您觉得呢?”杨奉范围。
杨奉说出自己的推测,“莫非……是因为姜枫会说话,还长得比较帅?”
杨奉……
“矿大人说是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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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杀不得
宋颗被打八十大板后贬回肃州时,姜二爷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他被抬出城,塞进返回肃州的马车后,怒气冲冲地回府质问裘叔,“爷不是让你找人在杖刑时打断宋颗的孽根吗?!爷看宋颗是趴着被抬上马车的!”
如果打断了孽根又受了杖刑,宋颗得侧躺着才对,姜二爷在城门楼上等着看这一幕呢,结果人趴着出去了!
裘叔解释道,“大理寺动作太快,老夫没机会下手。”
大理寺似乎急于将宋颗送走,圣旨一下立刻行刑撵人,连夜不让他过。
姜二爷拧紧剑眉,“爷看你您不是没机会,是不想吧!”
二爷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裘叔叹了口气,“一是没机会,二也确实是不想。二爷,咱还指着他回去给蒋锦宗送信呢,如果断了他的根,便是跟他结了死仇,万一他回去乱讲该如何是好?”
宋颗是亲眼见过过姜凌,且确认他不是任凌生的。若因为断了他的男根,让他因此记恨姜二爷,也想让姜二爷断子绝孙,故意跟蒋锦宗说姜凌就是任凌生,实在是得不偿失。
姜二爷嘟囔道,“爷让太傅转告万岁,说咱们已经断了宋颗的男根了,您这样不是让爷背上欺君之罪了么。”
裘叔诧异,“二爷为何连这都要告诉万岁?”
“爷不是怕万岁真杀了宋颗么。”姜二爷低声道,“这么说,万岁的火气能小一些。”
裘叔摇头,“万岁若是真想斩了宋颗,就不会招太傅进宫了。”
刑部大火后,先帝病情恶化,离世之前将江山交给正宫嫡子,并让太傅尹骞、申国公秦天野、护国公康忠三人辅佐儿子。护国公是景和帝的老丈人,申国公是他的亲舅舅,太傅尹骞乃帝师,选这三人,先帝也是用心良苦。
护国公和申国公一武一文,坐镇朝堂;太傅尹骞身为帝师,最清楚景和帝的心思。他秉性中正,忠君报国,是三位阁老中最得景和帝信任的,景和帝遇到为难事时,多会召他商议,听从他的建议。
裘叔说完,又道,“二爷最近还是少入宫、多做事吧。”
“爷明白。”没断了宋颗的孽根,姜二爷心里不痛快,气呼呼地往外走,谁知他刚出柿丰巷,便遇到了黄隶。
作为本科殿试主考被景和帝召回康安后,黄隶便留在康安羽林卫军营中供职,且做的还不是紧要差事,甚是清闲。
在这个时辰遇上了,姜二爷便请黄隶共用午膳,两人在酒楼吃了几杯酒后,黄隶劝说姜二爷,“二弟与宋颗那等小人置气,只会自坠身份。万岁命人打他板子并撵出康安,城中人人皆知是为了你……”
姜二爷立刻纠正道,“大哥,万岁罚宋颗是因为他犯了国法……”
黄隶持酒看着姜二爷笑,笑得姜二爷说不下去了,抬手与黄隶碰杯,饮酒。
黄隶又道,“十余年前,左武卫与契丹血战数月,兵将折损严重。虽说几年后任安寒帅军大败契丹报了仇,但他也受了重伤,只得归家养老。当时左武卫缺少良将,二弟可知是谁向万岁举荐的蒋锦宗?”
“秦相。”姜二爷十分肯定。若不是秦天野,他为何在萧峻平和李增奎入宫之后,急吼吼地跑去面圣。
姜二看似懒散,实则心细得很,这件事他已看出。黄隶赞许点头,低声道,“既知是秦相,二弟更该放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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