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1 / 2)
任家府中的战鼓,是江凌的祖父上阵杀敌时用过的,江凌建府后讲此鼓从边城运过来。
这鼓的鼓面比姜留还大,若真如上阵杀敌那般擂鼓,必声震西城。为免惊扰左邻右舍,鸦隐和姜财将鼓搬进堂屋,腾铭提着鼓槌站在鼓前,心中忐忑。
“擂鼓吧。”姜留吩咐道。
“是。”腾铭只得提起鼓槌,控制力道敲击鼓面。
“咚——咚—”
两军对垒时,之所以用鼓声做冲锋号,是因为鼓声气势磅礴,生生敲击耳膜,震动心脏,令人热血澎湃。
左骁卫特有的出战击鼓节奏只响起前两声,榻上醉得人事不省的黄隶一下就站了起来,赤红双目瞪若铜铃,抬手抓自己的盔甲和兵器就要冲出去杀敌。他一把抓空才看向四周,最后目光垂下,落在面前的姜留和江凌身上,似醉似醒。
黄隶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气,比他矮半截的姜留被这气势压住,强撑着才没后退。江凌握紧妹妹的手,朗声道,“伯父,您醒了?”
“啊?……嗯。”黄隶盯着战鼓问道,“这是?”
已经缓过来的姜留开口了,“伯父,这是我哥哥的祖父任安寒老将军任左武卫统帅时用的战鼓。”
“嗯。”黄隶听了姜留的话,完全清醒了,他双目紧盯着战鼓,不知在想什么。
“伯父方才醉得人事不省,醒酒汤都喂不进去,侄女这才自作主张用战鼓唤醒您,还请伯父恕罪。”姜留低头行礼。
黄隶起身扶起姜留,面带惭色,“你们……我……我是来接剑云的,他在何处?”
“爹。”被战鼓声惊醒的黄剑云衣衫不整地从门外走进来,猫儿般的眸子望望战鼓又望望父亲,有些蒙圈。
黄隶见儿子这般模样,更觉惭愧。他对江凌和姜留道,“伯父多灌了几杯马尿,一时糊涂,给你们添麻烦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带剑云回府,改日再来向你们赔罪。”
江凌道,“伯父不必如此客气。”
“不是客气……”想到江凌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的做派,黄隶脸上发烧,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儿子向外走。
“我先回了,改日再来找你比试。”黄剑云说罢,转身去追父亲,腾铭等人也跟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竟让人感到几分压抑。鸦隐打破沉默,“少爷,这鼓……”
江凌道,“先摆在堂内,你们退下吧。”
“姑……”鸦隐想请自家姑娘回西院,却被裘叔拦住。裘叔拉着鸦瘾和姜财退到房门外,随手带上房门,屋内只剩江凌和姜留两兄妹。
江凌低头哄妹妹,“他们已经走了,妹妹别生气了。”
姜留抿唇,还是气不过,“他们欺负人!”
本没觉得委屈的江凌见妹妹如此,眼圈也红了。
过年是家人团圆的时候,别人家欢声笑语,偌大的任府只有江凌一人。同窗好友来了都羡慕他自由自在,可谁知他有多想祖父和父母,多想边城温暖的家。
幸亏,还有妹妹在。江凌抬手抱住妹妹,像是抱住了他的全部。
任府外的马车内,黄隶用拳头懊恼地锤打自己的脑袋瓜子。怎么就喝醉了呢,怎么听到剑云睡在任府,他竟也耍起酒疯,躺在人家屋里不想走呢!
“爹。”黄剑云握住父亲的胳膊,“是儿不对,您打我吧。”
黄隶抬眸看着儿子,“你与江凌比试,打了个平手?”
“儿输了,给您丢人了。”黄剑云低下头,他比江凌大了整整四岁,平手既是输。
“他八岁避入姜家,身边并无长辈、名师教导武艺,功夫却不在你之下。可想而知,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黄隶声音低沉,“你我父子如今的境遇与江凌比,算得了什么。”
任家遭逢大难,只留江凌一人。他祖父母、父母俱在,如何能与江凌比。黄剑云低头,“儿惭愧,请父亲责罚。”
黄隶摇头,“为父亦惭愧万分。你我父子当知耻而后勇,自明日起就要勤学苦练,有朝一日再回战场冲锋陷阵时当勇冠三军,才能辱没我黄家军的威名。”
“是!”黄剑云响亮应了,又道,“儿想回左骁卫。”
黄隶闭上眼睛,他父亲乃大周左骁卫统帅,父亲年老归京后,他出任左骁卫统帅。黄隶曾以为自己也会如父亲一般征战数十载,然后将左骁卫的帅印交给儿子……
“以后莫要再提左骁卫,咱们回不去了。江凌能在府中习武,你也能,为父陪着你练。”
黄剑云沮丧垂头,“儿不想在公主府中练。”
“好,咱们回府。”黄隶应下。
“母亲……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黄剑云抬头看着母亲,眼底尽是不解,在营中时的母亲和回京后的母亲,简直判若两人。
------------
第583章 今晚在这边睡
仁阳一贯如此,只不过之前她还有所收敛,回京后发现当今天子已坐稳江山,她又失了右骁卫这块底牌,才越发沉不住气了。在黄隶看来,如今的仁阳已然封魔,再这么下去,她必会万劫不复,黄家亦会被她连累,不忠不孝凄惨收场。黄隶恨不得同她一刀两段,可她是公主,是君,休不得断不得动不得。
黄家如今能做的,便是让万岁明白他们的忠心,给黄家留下一条活路。这些事黄隶不知怎样跟儿子讲,因为仁阳是把儿子一手带大的生母,是儿子最亲近的人。不说是不行的,儿子不只是仁阳之子,还是黄家长孙。
让儿子在黄家与生母之间做出选择,让黄隶觉得十分惭愧、残忍。他委婉道,“你我乃大周臣子,效忠的是当今天子。勤练文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为国杀敌,旁的不必理会。”
黄剑云不傻,他明白父亲言语中的无奈和沉重,心中亦十分沉重。
“江凌一个人过得不易,咱们不要再给他添麻烦。”黄隶叮嘱道,“若你还想与他比试武艺,可多约几个人到城外去。城外宽敞,跑得开马。”
“嗯。”黄剑云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明白父亲所说的“麻烦”指的是母亲,母亲再这么下去,他定会被所有人疏远,再无朋友。
任家内院,江凌再舍不得,也只得放妹妹回去歇息,“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