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节(2 / 2)
姜慕燕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燕儿与妹妹过去孝敬外祖母是理所应当,但……”
见姐姐说不出口,姜留便把话茬接了过来,“但我和姐姐是外姓人,请二舅恕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外祖母病情加重,您却不在康安,王家该由谁主事?”
王问樵连忙道,“我已拜托你们的克礼表舅,我不在康安时,请他代为主事。”
王克礼是王氏族人中的饱学之士,他的画技自成一派,在康安画界颇有威望。不过据姜留所知,王克礼与二舅的关系并不算好,二舅能说服王克礼帮忙照料家人,定费了不少心思。很有可能,二舅是用他手里的前朝名画换来的。
大舅在二舅心里,可没这个分量。姜留径直问道,“二舅既然想让我和姐姐帮忙照看外婆,总要跟我俩说句实话:你去温肃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小外甥女不好糊弄,若惹怒了她,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王问樵如实道,“我在康安已无立足之地,想舍命去肃州,莫一条出路。”
姜留追问道,“什么出路?”
“二舅虽在野,但对朝堂之事也略有耳闻,你们的父亲在肃州所做之事,关乎大周的国运,所以二舅想去赌一次。”
姜留打破砂锅问到底,“二舅想赌什么?”
王问樵目光灼灼地望着姜留,“就赌你们的父亲所做之事能成。肃州贪官污吏被他斩杀殆尽后,肃州必将成为志士仁人的建功立业之地!”
姜留听明白了,“既然外祖母同意您去,我和姐姐自不能拦着您。不过……”
“不过,二舅既是去肃州赌前程,当知此途之凶险。”姜慕燕接过妹妹的话,挺直小腰,严肃道,“我父亲在肃州已是危机重重,恐无法分神顾及您的安危。”
王问樵一怔,尴尬道,“二舅没这个意思。”
姜慕燕板着小脸,肃然道,“燕儿知您并无此意,但有些话燕儿还是要在您启程之前跟您讲明白:我父亲和凌弟,是怀着以身殉国之志去肃州的。如您所言,待我父亲荡清肃州污秽之后,那里定是‘志士仁人’的建功立业之地。志士仁人者,乃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者也。二舅您去肃州,当真是要做志士仁人么?”
看二舅被姐姐说得惭愧低头,姜留真想抬手狠狠给姐姐呱唧几巴掌。太厉害了,姐姐这几句话实在是太厉害了!
虽然被姜慕燕问得无言以对,但王问樵还是混在二十个说书人的队伍里,随着平西侯府去肃州的商队赶往肃州。姜慕燕站在城门外,望着被秋风吹散的烟尘出神。
姜留抓住被风吹落的柳叶,笑道,“姐姐觉得二舅此去,何时归来?”
“我不知。”姜慕燕既盼着二舅早日平安归来,又盼着他真能在肃州建功立业,重新树起康安书香王家的威望。
姜留把柳叶抛出去,笑道,“我猜,腊月底之前二舅就该回来了。”
此番,姜留却猜错了。她的商队腊月底时终于踏着寒冰和积雪由肃州赶回了康安,二舅却没跟着回来。
与商队一起回来的,是九月时离京的五个说书人、十个酒泉当地的说书人和……一支非常有特色的西域乐队。这些人,很快在康安乃至京畿,掀起了一股狂潮。
这股狂潮,将秦家捏造的肃州假象拍成了碎沫,也将姜二爷直接送上了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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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谪仙怒斩俆县丞
“啪!”
西市茶楼内座无虚席,沸沸扬扬,活计们搭着雪白的手巾端着挑盘在在桌椅、走廊间穿梭,店掌柜坐在柜台后,正笑得合不拢嘴。忽听得一声醒木响,茶楼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说书台的说书人身上。
“开始了,开始了!”二楼雅间内,姜慕锦示意大家噤声。姜家五姐妹同时转头,看向一楼高高搭起的说书台上端坐的,尖嘴缩腮说书人。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刻未到。时刻一到,该报的全报!”说书人以特有的声调和嗓音,将众人拉进了书里,“今日咱们要讲的是姜谪仙的第一杀:天飞大雪万人怒,谪仙怒斩俆县丞!”
俆县丞?姜留一下就想起了此人:酒泉知县任怀利“畏罪自杀”后的酒泉主事官员,俆启林,也是父亲上旨请诛三族的两位官员之一,此人已在今年十月中旬,人头落地。跟他一起被处斩的还有徐家三十一人。
“大伙在康安,不知这徐县丞在酒泉是怎样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说书人的话音一落,便有人不高兴了,“不过是个九品县丞罢了,能响当当到哪儿去?”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俆县丞的官是不大,但他却是酒泉真正的一把手。咱们大周知县是走官,三年一换,但县丞却是由本地人出任。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徐启林便是酒泉当地的地头蛇!”
此话一落,众人再无异议。说书人继续道,“这徐启林在酒泉,那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跺一脚,酒泉就得颤三颤。大伙可还记得景隆去年正月十六,被坑杀在羽林卫大营中的酒泉八十九父老乡亲?”
众人齐齐点头。
“啪!”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这些村民,便是被徐启林逼得走投无路,谢老带幼,逃入山林!”
这说书人情绪饱满,又不时地拍惊堂木,讲得着实精彩。姜留转头看了一下挺着大肚子的大姐和二姐,生怕她们被惊着,却见这两人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楼下。
“且说这日,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作恶多端的徐启林一家三十二口被押上酒泉城西的刑台之上,台上哭声阵阵,台下哭声震天。”说书人说道这里,啪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才继续道,“这徐启林作恶多端,何人竟哭得如此伤心?台上监斩的姜谪仙垂眸向下一瞧,便见一发髻散乱的老夫人跪在刑台之下,痛哭哀嚎不止。台上的徐家人见了这老妇人,也纷纷跪下,齐声哀嚎。观斩的酒泉百姓垂头静立,无人敢说一言。徐家人虽被押到了台上,但徐家在酒泉作威作福几十年的余威尚在。虽然这家人被押到了台上,但台下的百姓却觉得,钦差大人姜谪仙,只是摆摆样子,不敢将徐家人如之何。”
“啪!”说书人又一拍醒木,“咱们西城的父老们且说一句,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姜枫姜仲青,是不是在摆样子?”
“不是!”西城百姓齐声高和,姜家五姐妹也跟着出声。
“不错!姜谪仙是言出必行!且说姜谪仙瞧着台下痛哭的老夫人,开口问道:”说书人合上折扇,低眸看着说书台下的听书人们,缓缓地、严厉地问道,“台下何人?”
这……
姜留捂脸,下次听书得找个容貌差不多的才成,这说书人模仿她爹爹的模样,真是与他爹爹差了十万八千里!
台下的百姓们也觉得辣眼睛,纷纷低下了头。
说书人继续道,“台下那老夫人连滚带爬地上了刑台,跪倒在姜谪仙面前,哭诉道,‘钦差大人,罪妇乃徐启林之母,请大人开恩,饶过我儿、我女、我孙……’”
“姜谪仙闻言,缓缓问道,‘老人家可知徐启林犯了何罪?’”说书人顿了顿,才继续道,“那老妇抬头偷看了一眼坐在姜谪仙身边的肃州知府钟当田,怕怕地低下头哭诉道‘大人,就算我儿犯了错,我孙儿、我侄儿又有何错?’”
“姜谪仙缓声问道,‘老人家当真不知?’”
老妇摇头,“罪妇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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