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节(1 / 2)
秦天野静静看着景和帝,似有莫大苦中、难言之隐。
景和帝明白他这幅表情的含义:我和你母后做屯兵盗粮,都是为了帮你夺位。若不是秦家为你尽心尽力,你柴岱登得上大宝、坐得了江山?
你想追查四姑娘山内的私兵,结果就是让天下知道,先帝是被为你夺位的亲娘和亲舅舅气死的,先帝临死之前没有把皇位传给你,皇位是我秦家为你夺过来的。
想灭秦家,你的皇位也休想保住!
呵……
景和帝心中冷笑。若不是张卿冒死谏言,自己今日可能又被秦天野糊弄住,再次陷入自责和愧疚之中,此案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景和帝心中只有熊熊的怒火。父皇明知秦天野私吞粮饷、火烧刑部,还将皇位传给他柴岱,就是相信他能肃清朝纲。太后毁了遗诏如何,秦天野将所有罪责推倒已故的太后身上又如何?
他柴岱是大周天子,这是柴氏的天下,岂能任由秦天野翻云覆雨!
景和帝已今非昔比,他平静问道,“卿手中可有太后让你养私兵的懿旨?”
秦天野垂眸,“这些都是太后当面对臣讲的,并无懿旨。”
“无懿旨,卿便是以下犯下,污蔑大周恭孝诚皇后,朕现在就可治你的欺君之罪!”恭孝诚三字是康皇后的谥号,现在将这三字读出来,景和帝只觉字字锥心,声音都不由得颤抖。
秦天野撩紫袍双膝跪倒,以乌纱触地,悲怆道,“请万岁治臣之罪。”
景和帝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半晌后他才稳住自己的声音,威严道,“秦天野,你之罪有四:其一,你查知净域寺内有藏兵,却未将此事上禀我父王;其二,你无凭无证污蔑恭孝诚皇后;其三,你私扣运往肃州左武卫的粮饷;其四……”
景和帝起身走到秦天野面前,垂眸看着他头上的乌纱,继续道,“其四,朕登基已十载,你仍在四姑娘山内藏匿上千私兵,便是这一条……”
“万岁容禀……”
“朕不想再听你狡辩!”景和帝甩龙袍,坐回龙椅之上,“今日卿所言之事,朕会命人一一查证,若卿有半句谎言,便是四罪归一,严惩不贷!退下!!!”
“……臣,领旨,谢恩。”秦天野恭恭敬敬叩首,却没有直接退下,而是继续行驶托孤重臣的职责,谏言道,“契丹虎视眈眈,臣请万岁派战功彪炳的大将领兵镇守边关,方可退敌。”
他的意思是姜枫毫无战功,不能统帅禁军?杨奉垂着头,嘴角泛起冷笑。
叶清峰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骂他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景和帝压住火气,平静道,“朕知。”
“老臣告退。”秦天野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殿外才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台阶之下后,杨奉关殿门回到景和帝身旁,还不等他开口,景和帝便道,“把今日的密奏拿来。”
“是。”杨奉从寝殿暗格内取出姜枫今日送回的密奏。
展开奏章,看到姜枫的字,景和帝便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他端起茶饮了一口,才细读奏章。
奏章照例是先讲军事:前日,边城守将管悦和将军率边城五百官兵,退契丹将领莫昆戈带领的三百铁骑五十里。臣的义子任凌生也跟随管将军出城迎敌,他送信回来说没有受伤。
景和帝看到此处,面色稍稍缓和。
之后便是肃州民政后,最后姜枫写了一件日常事:
“用了万岁赐下的良药,臣腿上的伤已痊愈,今日臣出衙巡视,有一位衣衫破旧单薄的老伯送给臣一背篓鸡蛋,感谢臣派人帮他讨回被村霸占去的半亩良田。
那案子是曾大人督办的,老伯放下背篓跑了,臣来不及解释,只得将鸡蛋提回后衙交给曾大人。待打开背篓发现,篓内的十三个鸡蛋虽被稻草隔着,但还是破了三个。
若在康安收到十三个鸡蛋,臣会觉得这老伯心不诚。但在肃州,臣知这是他家最值钱的东西。臣与曾大人不忍辜负老伯的好意,命人拿去厨房炒了吃。谁知厨子过来报说,那完好的十个鸡蛋中有三个已散黄发黑变臭了。”
景和帝翘起嘴角,继续往下读。
“臣从未见过臭鸡蛋,端来一看,果然臭不可闻。衙差说,鸡蛋放得久了或冻了再化开就会坏。臣想,那老伯发现鸡蛋臭了,应也舍不得丢弃,而是煮熟吃下去。
臣心中不忍,吩咐衙差装了一篓扛饿的吃食给老伯送去,希望他能熬过青黄不接的时日,待山坡、路边的野菜长大些,他就能挖野菜果腹。若这半月内再遇雨雪,臣请开仓放粮,助肃州百姓度此难关。臣在此跟万岁保证,此难关之后,再经三年治理,兴水利,垦荒田,肃州将无饿殍。臣姜枫,跪拜。”
景和帝深吸一口气合上奏章,,“朕,今晚要吃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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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是不是六妹妹做的
戌时,皇宫的长乐门终于打开,四位身穿紫袍的阁老鱼贯而出。守宫门口的监门卫、各衙门的眼线仔细盯着,却发现这四位与往日无异,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来。四府的管事见自家老爷出来了,立刻跑上前迎接。
秦府的二管家秦峥快步走在最前头,就算有夜色的遮挡, 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焦急,引得太傅、护国公和黄通都看向他。
若是往日秦峥定敛容收腿,但今日都火上房了,他那还顾得了旁人的目光,快步走到自家老爷身边。可还没等他开口,自家老爷一个眼神看过来, 秦峥周身的热血瞬间凉透, 老老实实地行礼, 规规矩矩地跟在老爷身后。
秦天野淡淡问道,“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何事?”
傻子也混不到这个申国公府二管家的位置上,秦峥咽下最紧要的事,只提能说的,“老爷,赖先生今日酉时在国子监前街遇袭身亡。”
听了这话,不只秦天野,其余三位阁老也都停住了。秦天野沉着脸问道,“何人所为?”
秦峥躬身回道,“京兆尹大人亲自到案发现场查验,目前还未捉到凶手。”
旁边的太傅先开口了,“凶手敢在国子监前街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此等恶徒不除,康安百姓难安。张府尹既已亲自督办此案,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申国公稍安勿躁。”
秦天野垂下眸子, “太傅所言甚是。”
护国公和黄通也上前关系几句, 四人才各自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已年逾七十的太傅疲累地躺在软椅上,六十二岁的护国公咧嘴笑了,五十八岁的黄通面带思量,五十七岁的右相秦天野杀气外露,将秦峥吓得大气不敢出。
得知四位阁老从宫中出来了,京兆府内的,周其文皱起眉头,“大人,万岁留下杜阁老而非太傅,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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