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节(1 / 2)
姜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她的笑声跟之前一样软糯糯的,“对,鹿角也长这样。”
江凌雕好簪头,又仔细将簪子打磨光滑,才递给姜留,“这里冬天冷,待木簪比戴玉簪更合适。”
“木簪好,不怕摔,还轻巧。”姜留美滋滋地拿在手里,“没想到哥哥这么忙,还学会了这个手艺,雕得真好。”
姜留低头看簪子,江凌低头看着她,满眼的温柔。军中男儿,不打仗操练时,消磨时间的法子多种多样。他的近卫中有一人喜欢木雕,常给他远在家乡的妻子雕刻些小玩意,送回去哄妻子开心。鹿头簪之意,便是一路有你。
留儿握着簪子,让江凌心里觉得异常满足和踏实。他站起身道,“我走了。”
啊?姜留不舍抬头,“哥刚来又要走了?”
八月十七回来养了三日伤,哥哥便回了边城,知道立冬才过来,只住了一晚又要走了,姜留很是舍不得。
江凌也舍不得,可他有军务在身,不能久留,“等我得空了,再回来看你。”
姜留想了想,摇头,“哥哥就安心在边城住着,别来回跑了,天太冷了。”
“我不怕冷。”江凌抬手拿过妹妹手里的木簪,给她戴在头上看了看,又取了下来,“这个不好看,你先拿着玩,等我雕个更好看的给你戴。”
这样粗陋的簪子,实在配不上留儿。
姜留摇头,“这个就挺好了,哥哥不用再费功夫做新的,浪费时间。”
跟你有关的任何事,都不是浪费时间。江凌微微点头,他的动作有多克制,压在眼底的不舍便有多浓烈,第二次道,“我走了。”
“哥,”姜留抬起小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凌又坐下了,“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我就是有个想法,不知不合适不合适,想听听哥你的意见。”姜留小声道,“立冬之后,一日冷过一日。百姓们虽然有救济粮饿不死,但靠着这点粮食不好过冬。我便想着,是不是能放开户籍,让他们逃荒出去,寻个有山有水的暖和地方落脚,待肃州灾荒过了,他们想回来再回来。哥你觉得怎么样?”
大周的户籍制度,将百姓与田地牢牢捆在了一起,若无官凭路引,不准私离户籍所在地。但事急从权,现在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寸草不生,还让他们困在这里做什么?放百姓离开的念头已经在姜留脑袋里转了许久,但她不知合适不合适,不好跟爹爹讲。
因为她怕不合适,讲了后爹爹头脑一热把人放出去,惹出祸事来。
江凌摇头,“故土难离,只要还有一口粮吃,他们便不会离开。再说天渐渐冷了,他们也不宜远行。”
姜留的小脑袋压在胳膊上,“如果我九月时提出来就好了。”
江凌不忍见她如此失落,便道,“此事,也不是决不可行。过几日入冬前走后一批粮草运过来后,回空车返程。若是百姓们有愿意随去投奔亲友的,若跟返程军同路,有军队护送,他们路上会安稳许多。”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姜留的眸子立刻亮了,“还是哥哥你的脑袋好使!”
江凌星眸含笑,“赈灾的事,父亲和曾伯父会考虑周祥,你无需如此费心。安心在城里住着陪伴父亲就好,也不必再费心军粮的事,找不到就找不到了,缺的军粮,我从契丹大营里抢回来便是。”
哥哥真是太靠谱了,姜留让芹青取来新给哥哥做的御寒裘衣,让他穿上再走。因怕哥哥不肯穿,姜留嘴里念叨着,“这身裘衣是我花重金买来的,哥哥长得太快,今年冬天不穿,明年就穿着短了。”
江凌垂眸看着给自己整理衣裳的妹妹,心头一片火热,“留儿。”
“嗯?”姜留抬起桃花瞳。
江凌心里一慌,避开她的眸子小声道,“等打退了契丹兵,你随我去边城走走可好?”想带你去我家祖坟,给我的祖父母、父母和众叔伯看一看。
“好。”姜留应得十分爽快,“不管能不能打退契丹兵,明年清明我都去。”
到了肃州,怎么也得在清明时节去给哥哥的祖父母和父母上柱香才是。
江凌笑着应了,“等上冻契丹兵退了后,我回来陪你和父亲一块过年。”
“好!我先准备着年货。”姜留开心应下,送哥哥出门。
送了哥哥走后,还不等姜留寻到机会跟爹爹提起,让肃州灾民随着送粮的车马出肃州时,便得了一个噩耗:
送来肃州的十五万石粮草,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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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2章 人间烟火气
赈灾粮被劫,肃州的气氛一下又绷紧起来。
肃州旱灾和蝗灾严重,周边的州县也不同程度受灾,一批批赈灾粮送到肃州、甘州、瓜州和伊州,分发到百姓手中,这些赈灾粮合起来,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现在肃州的赈灾粮被抢,短时间内朝廷无力再筹集大批粮食。等朝廷从南方各州筹措到粮食运过来时,已是腊月的数九寒天,肃州境内水路冰封,道路积雪,牛马行路艰难,待粮食运道肃州,最快也得是明年正月中下旬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最为寒冷的三个多月中,肃州百万可能会断粮至少一个半月!
姜二爷一面给朝廷送去急信催粮,一面派人寻找被劫走的赈灾粮下落,一面与裘叔商议动用军粮填补赈灾缺口的事情,急得火上房。
左武卫战将晁兵等人自是不同意动用军粮的,低声下气的姜二爷再也压不住火气,拍桌子怒吼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肃州百姓因冻饿而死?”
理直气壮的晁兵吼得比姜二爷还大声,“若动用军粮,左武卫将士吃不饱饭,就没力气守城,契丹军攻破肃州城门,死的就不只是肃州百姓,东南六州数百万百姓也都活不了。一旦万岁怪罪下来,钦差大人您是没事儿,末将等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万岁砍的!凭什么运赈灾粮的废物没护住粮食造下的孽,要用我左武卫两万五千将士的脑袋去填?”
姜二爷吼回去,“左武卫军中有近百万石粮食,本官只拿八万石……”
晁兵打断姜二爷,“别管多少,您就说出了事儿谁担着这个责任!”
裘叔站起身劝道,“姜大人为百姓,晁将军为御敌,归根到底都是为国为民,只是所在位子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同,咱们不要因公事此伤了彼此的和气。两位大人给老夫个薄面,请坐下来喝杯茶,可好?”
有裘叔拉圆场,晁兵立刻说了软话,“末将心直口快,请姜大人恕罪。”
姜二爷也道,“是我言语不周,请晁将军见谅。”
气氛是缓和下来了,但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姜二爷依旧急得火上房。姜留的火,都飙了十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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