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她和银丹说了这事儿,银丹却觉得是她多想。
她无奈,只得将这些事都放在心底。
但今日收到信时,小姐面上的喜色,和谈起穆延时,眼角眉梢流转的笑意,丝丝毫毫,皆是证据。
总归小姐待穆延,也是与从前不同了。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陪着小姐一起长大,事事都以小姐为先。自从与大人和离之后,小姐心中便始终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愁绪,虽然小姐总是不愿提起大人,但她明白,小姐没有面上那样轻快。
若是穆延能让小姐缓解这份愁绪,她愿意,也乐见其成。
*
暮色四合,月明星稀。
祝苡苡坐在临窗的雕花罗汉榻上,身上盖着毛毯,借着烛台与月光,一点一点,小心绣着手中的香囊。
窗牖虽关着,但还隐隐能听见乍作的风声呼啸的吹着。不知怎么听着这些声音,反倒让祝苡苡心底更安宁了些。
灯火明明灭灭,渐渐暗淡了,忍冬从一边的竹篓里拿了把剪刀过来,挑了挑烛芯。
似乎满屋也因此亮了几分,祝苡苡肩头一松,朝罗汉榻的另一侧靠去,挪了挪位置。她觉得眼前有些恍惚,暂且将绣绷搁在一边的小几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忍冬见状,示意银丹去外头端一盏温茶来。
接过描花瓷盏,轻啜一口,祝苡苡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忍冬弯下腰来,抬手搭在祝苡苡肩头揉按,“这么晚了,小姐要不歇着吧,明日再绣也是来得及的。”
祝苡苡单手撑着腮,轻轻应了一声,正当她想开口让忍冬朝旁边揉揉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哐的一声响动。
这动静极大,即便这边门窗紧闭,也能依旧听得分明。
祝苡苡乍然睁开双眼,抬眸看向忍冬,“去外头看看是怎么了。”
忍冬得了吩咐,折步便往外头走。这会儿,祝苡苡探过身子,支开了罗汉榻旁的窗牖,她手擎着烛台,朝那边照去。借着祝苡苡窗边的光,忍冬四下观望一圈,才看见碎了一地的瓷块和泥土。
忍冬弯下腰来,细细往那边看。
随即,她抬头望向擎着烛台的祝苡苡,“小姐,是院里种着的兰花的花盆碎了,兴许是这会儿风太大,花盆放在竹架上有些不稳。”
祝苡苡微微颔首,随即抬手招来银丹,点着了两只蜡烛,装在绢丝灯笼里,两人拿着灯笼,与忍冬一样都去了屋外。
外头确实风大,即便祝苡苡拿着灯笼,那里头的烛光也随风摇摇晃晃,阍惑暗淡的光被风吹的似远似近,莫名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祝苡苡矮下身子来,仔细去看那摔在地上的花。借着灯笼里的光,她将那花看了个清楚。
虽然只是光秃秃连个花苞都没有,但祝苡苡依旧认得出来,那是她前几年,才种下的兰花。这可是春兰,再过上几月就要开花的,没成想竟被一阵寒风收拾了。
她将灯笼放在一边,就要抬手去捡拾,可她还未动作,就被一边的忍冬拦住。
“小姐,这里有我们两个收拾就可以了,您不要去拣,万一待会儿伤着手怎么办?”
银丹动作熟练的将那株兰花扶起来,顺手栽到一边的空花盆上,也随着附和到,“忍冬姐姐说的对,小姐你在一边歇着就行了,您刚才还绣了好一会儿的香囊呢,这会儿眼睛肯定花着,容易不小心伤着手,您要是伤着手了,那香囊可就绣不完了。”
祝苡苡本想说没什么,可听见银丹这句话,心里就有些犹豫了。
他说他再过不久就会回来,她想在他回来之前将那个香囊绣好,再将香囊送给他。
若是不小心被瓷片划伤了手,那确实是会耽误的。
思及此,她便停下动作,替蹲下来的忍冬和银丹打着灯笼。
半盏茶功夫过去,两人总算处理好一切。
提了好一会儿的灯笼,又是左右一手一只,祝苡苡也不免得有些手酸。
忍冬起来,便看见她揉了揉手腕的细微动作。
忍冬走到祝苡苡面前,自然的接过那两盏灯笼。
“小姐,我来替您拿着吧。”
她应了声,将一只灯笼递给忍冬。随即转身准备走回屋里。
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的脚步声,不算重,也不算太轻,引得她抬眸远眺。
这么晚了,家里不会来什么客人能来的,无非就是祝管事和吴叔叔。他们两人这么晚过来,想必也是有些要紧的事情。
但看见远处那渐渐明晰的身影时,她静呆呆的正在原地,手中握的灯笼也有些不稳,啪的一声摔到地上,银丹赶忙将灯笼捡起来,抬眸一看,也看见了那院门,渐渐走近的人。
银丹脸上满是诧异,“……穆延?”
她蹙着眉,疑惑的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忍冬求证。
这会儿忍冬也才收回目光,她对上银丹疑惑的眼,缓缓点了点头。
差不多两个月未见,穆延变了许多。
若说从前是个清俊的少年,此刻,便是个气度沉稳的青年。他分明身量和之前相差无几,可如今披着一袭玄色斗篷,却又莫名多了几分辽阔巍峨,是从前穆延从未给人的感觉。
他一张脸,一半展现在月色中,一半隐匿在暗色里。那隐约可窥见的半张脸,露出几分憔悴与瘦削,原本清澈的眼底,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像是翠绿的江水,笼着层烟波水雾,迷茫而不真切。
迎着猎猎寒风,他发丝向一边胡乱飘着,替他镀上了几分落拓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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