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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温宪公主陡然变色, “郑青桐,你休得悖言乱辞!沈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本宫有什么理由去害她?”
郑青桐抬起眸直视温宪公主, “臣女是不是悖言乱辞,皇后娘娘去查一查就能知晓事情的真相。温宪公主曾说,此盏自成一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每盏分别刻有“钟灵毓秀”四字, 涵盖钟粹与毓秀二宫的名号, 而沈姑娘今日饮用的白玉杯盏外观看着与他人无异, 杯盏底部却正好刻着一个“灵”字,皇后娘娘不信可以去钟粹宫验明!”
温宪公主显然也没料到当日随口说与郑青桐的几句话, 会成为她反咬一口的证据,一时间她连狡辩的借口都想不出,只能干巴巴道,“郑青桐,本宫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陷害本宫?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 你素来心悦皇兄, 故而妒恨陷害沈棠, 如今为了脱罪,竟还想拉本宫下水!”
她有心再辩解, 一旁的安贵妃却在听到白玉杯盏时勃然变色,此刻她向前几步跪下来, 声音嘶哑, “皇后, 都怪臣妾教女无方, 是臣妾的过错,才将温宪教导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
“母妃!”温宪公主拉着安贵妃,“儿臣没有做,儿臣是被诬陷的!”
“你给我住口!”安贵妃恨其不争,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本宫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安分一些,不要再惹是生非,你为什么就是屡教不改?”
出乎沈棠意料之外,她原以为温宪还要垂死挣扎一阵子,哪知她被扇的愣怔一瞬,随后转头就冲她喊道,“是我做的又如何!一切都是沈棠咎由自取!”
长宁郡主向前一步,怒声指着她:“亏棠姐姐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救我?”温宪公主此刻异常冷静,“刺杀我的是江弦,是他们沈家的人,沈棠救我是想摘清忠勇伯府刺杀公主的罪名,你真以为她那么好心?
“不管怎样,棠姐姐都救了你一命,可你……”
温宪公主冷冷打断长宁,“她是救了我一命,所以当初我亲眼瞧见陆云昭拼了命也要进去救她时,便打算成全他们了。可是结果呢?陆云昭深陷诏狱,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连见一眼本宫都不愿意,可即便是这样,本宫还是放不下他啊……”
温宪公主似是在说给在场之人听,又似是在喃喃自语,“可本宫放在心上的人,她沈棠却弃之如履。不仅如此,她还有脸继续勾/引皇兄,就因为如此,明珠冲动行事,冲进宫中刺杀她,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而她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你们说,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够全身而退,坐享其成?而陆云昭就要受这样的苦?明珠却失去了性命!难不成就凭她这一副狐媚的样儿吗?”
“凭什么?温宪公主,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就凭棠姐姐人美心善,从不似你和傅明珠这般恶毒,所有人才会都喜欢她,而像你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没人喜欢你!”长宁心直口快,在温宪说完这一切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冲到她面前厉声驳斥。
温宪公主瞬间被这话戳中痛处,伸手就要去撕长宁的嘴:“住口!你给我住口!”
“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你这样恶毒的女子,无论是太子哥哥,陆云昭,还是我,都不会喜欢!不但如此,若是陆云昭知道此事,也会愈发憎恶你。”
温宪紧紧捂住耳朵,可长宁的话仍然不断钻入耳中,撩拨着她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经,“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替他出了气,他定然会感激我的!”
长宁冷笑,“感激?陆云昭光风霁月,温文尔雅,如他这般的翩翩君子,知道你为了他去陷害旁人,他会感激你吗?怕是他就算死在诏狱中,也不会想再见你一面。”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不!我不是!我没有!他不会这样待我的!没有沈棠之前,他会对着我笑,对着我说世界上最温柔的话,一切都是沈棠的错!”温宪拼命摇头,语无伦次,“不对,不是沈棠的错,是我犯下了大错,我愿意受罚,还请皇后降罪于我一人!不要!不要不理我!”
“温宪!”安贵妃扑上去,哽咽道,“长宁,我们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说着,她抱着濒临疯癫的温宪,呜呜哭泣起来。
苏皇后看看温宪,又看看跪在一旁的安贵妃,缓缓道:“来人,将安贵妃拉开!温宪做出这等糊涂事,先将她囚回毓秀宫,郑青桐则押入永巷,待本宫禀明圣上,再从后发落!”
安贵妃瘫在地上,想要上前阻止,被内侍拦住,眼睁睁的看着温宪连同郑青桐等人被一起押走了。
她眼中一行清泪滑落,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微芒却没能逃过沈棠的眼。
沈棠心中疑惑顿生,安贵妃今日有许多地方都显得不自然,她素来疼爱温宪,怎得今日这般急着拉她认罪?
谁都没有发觉,一旁默不作声的郑院判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原以为此事告一段落,等苏皇后去了承乾殿之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昭帝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冷,苏皇后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模样,如同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宋凝立在他身旁,对跪在下首的郑院判道:“你把对孤说过的话再向圣上禀报一遍罢。”
郑院判浑身上下似被打湿一般,“那年先皇后大喜临盆,除了女医锦霜,微臣也站在外头待命。许皇后难产分娩时,是微臣亲自熬得参汤端给了锦霜,谁知汤药有毒,许皇后喝完不久便血崩而亡。”
“宫中规矩,太医院开的药端给主子之前,都得有人先尝一下。微臣当时煮了两罐药,等先皇后的贴身婢女琥珀试药无误,是微臣亲自端给了锦霜,而参汤进了产殿之后,才由锦霜亲自送入了先皇后的口中。太医署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查不出元后中毒的缘由,又害怕圣上迁怒太医署,于是决定推出锦霜,由太医令呈上奏书,称先皇后血崩皆锦霜所为。”
“微臣昨日查验宴会当日的酒菜时,发现并无异样,然而沈姑娘中药确有其实,微臣百思不得其解,偶尔发现忠勇伯府姑娘所用的白玉杯盏竟与先皇后当时的那只杯盏一样,底部都刻了一字。沈姑娘用的那盏,下面刻了个“灵”,而先皇后用的则刻了个“秀”字。”
“白玉盏随处可见,可宫中刻隶书字体的只有这两盏,微臣当即醍醐灌顶,查验了沈姑娘所用的那一盏,果然发现其制成的时候加了一味香料,平时没有什么异样,唯有在遇上茱萸、菊花时会致使人意乱情迷。微臣当时只是隐隐猜测,也许先皇后的死同盛参汤的容器有关,直到郑青桐说此盏自成一套,每盏分别刻有“钟灵毓秀”四字,微臣才敢禀明殿下,还请殿下查明此事,还先皇后、锦霜一个公道!”
宋凝死死攥紧拳头,沉声道:“没想到温宪用来陷害忠勇伯府姑娘的这盏白玉杯,居然还能牵扯出陈年往事……若非母后中了毒,当年也不会难产血崩而亡……”
这段痛苦不堪的往事,昭帝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如今再由郑院判陈述一遍,发现竟有如此内情,一时又惊又怒。
在昭帝心中,占据份量最重的是先皇后,不代表他对安贵妃便没有情意。
顿了顿,他仍有些将信将疑地喃喃:“真的是她做出了这样狠毒的事吗?”
和苏皇后作对是为了什么?不惜压抑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对沈棠恶语相向是为了什么?只因为锦霜与苏皇后交情匪浅,故而宋凝一直怀疑苏皇后才是害死先皇后的幕后真凶。
可今日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宋凝除了如释重负的释然,还有对于安贵妃更为切齿的恨之入骨。
他怎肯放过眼前这个机会,当即跪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位证人!”
琥珀很快被押进承乾殿内,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白玉盏是安贵妃送给皇后娘娘的。”
宋凝接着道,“有了琥珀的证词,儿臣寻到玉湖并提审了她,果然交代无误。”
几乎是一锤定音,一场谋杀案的来龙去脉,尽数铺在昭帝面前。
接二连三的证据,令昭帝彻底对安贵妃失望。
昭帝忽将手中茶盏掷向地,他的脸色极度阴沉,手也紧握成了拳头,“如此毒妇!朕竟然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温宪如今变成这般模样,都要拜这毒妇所赐!”
信任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她所有的都好,一旦开始怀疑,便否定她的所有,温宪刁蛮无礼,任性妄为,却有安贵妃的不是,难道昭帝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想到温宪小小年纪竟也歹毒如斯,昭帝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怒气,一拍桌道:“好,好一个安贵妃!刘瑾!传朕旨意!安贵妃谋害先皇后,罪不容赦,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居冷宫。”
这一道圣旨似乎耗尽了昭帝的力气,命令下完,他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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