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2 / 2)
又仿佛,那些亡魂已经被裹挟着成了她周身气势的一部分,沉沉地碾压过来。
白鸽族族长心头一滞,他见过几个元帝级别的人物,但论气势,都比不得眼前这人,听说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元君?
白鸽族族长赶紧问好。
秦暖坐在主座上,看着眼前的老头,再看看随他而来的那些人类。
她没有想问白鸽族族长,而是看向那些人类,道:“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杀异族,现在,你们却旗帜鲜明地站出来要保一群异族人,就不担心触怒我吗?”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
一个男人,应该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上前道:“我们知道,现在除了陵阳市,哪里的日子都不好过,或者说,哪里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们不敢触怒你,但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当初被异族驱赶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白鸽族收留了我们,他们一直以来都心存善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
秦暖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
“心存善意?真正心存善意的人,怎么会在别人家要被毁掉的时候,跑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呢?这个家里,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家破人亡,所有残酷的一切,都在这里发生着。”
“这里的每一丝元气,都掺着本土人的血,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饱含着本土人类悲怆的呐喊,然后你们心安理得地在这里霸占了几条元气裂口,趴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地吸食营养,把自己养得又肥又壮,然后说,我们心存善意,与人为善?”
秦暖轻笑:“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白鸽族族长被她说得涨红了脸,那些人类也讷讷不能言。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白鸽族少年才出声道:“位面毁灭,谁也无法改变,就好像一块肉摆在那里,它迟早是要变质的,这个过程中,谁都能吃,我们也是为了族群能强大一点,才过来吃这块肉,又不是我们造成这块肉的变质。”
秦暖看向他,笑道:“这个比喻,倒也有点意思,确实不是你们造成这块肉的变质,可你没在吃这块肉的时候,没有想过,这块肉的背后有多少生灵在为之哀嚎痛苦,你们吃得很开心很坦然,既然如此,就不要标榜自己的正义和善良。”
“你!难道这么一块肉摆在你面前,你会不吃吗?”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那个位面上,是和我一样活生生的生灵,有着一样的外表,一样会快乐会喜悦、会遗憾会痛苦、会流泪会伤心、会爱会恨,那么,我就不会去吃这块肉。
“我们这里有句古话,叫做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意思是,凡是有血气的东西,不要亲手去杀它们。我阻止不了这块肉的变质,但我可以选择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成为加重这份悲惨的一员,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善良。
“我想,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异族到来,即便中洲大陆会毁灭,我们的最后一段时光也会平静很多,我们会有时间去告别,会有机会去悼念,能够体面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抱在一起静静地死去,而不是像被牲口一样驱赶、奴役、剥削、践踏!
“所以,当你们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你们就全是有罪的。”
白鸽族才少年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你还和狐族相处得很好呢!”
“那是因为狐族对我人族有大恩,你们有吗?哦,是有点小恩。”
“作为入户的强盗,我不会原谅你们,但既然你们确实收留了不少人,我也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众人一愣,然后大喜。
还以为她杀定了白鸽族,结果峰回路转,这心脏就跟做过山车似的。
秦暖看向厅外,叹息一声:“回去吧,我答应不对白鸽族动手。”
白鸽族族长赶紧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那些保白鸽族的人类,也对她毕恭毕敬,再看白鸽族的老少两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白鸽族再好,不也是抢了他们的土地,占了他们的元气裂口,对人类的惨剧无动于衷吗?虽然根本原因是立场不同,但连基本的怜悯之心也没有,又怎么算不上善良呢?
而且,他们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要角逐最后的十席之位的,有这种能力和自信的,又怎么回事善与之辈?
等人都走了,庄明不禁道:“我还以为,你会灭了白鸽族。”
秦暖道:“我要是真要杀他们,何必说那么多话?”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真的能顺利逃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说不定要在宇宙中流浪了,或许被别的位面接纳,或许等到新的机缘,重新获得属于我们自己的位面,总之,应该免不了和其他种族打交道。我总不能让人觉得,我是谁都杀吧?我得让人知道,凡是对我人族稍显友好的,我还是愿意给几分脸面的。”
正说着话,一人大步从外面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笼子。
秦暖双眼一亮:“安年回来了。”
安年对她提起手里的笼子:“鹰族已灭,这是唯一的活口。”
秦暖看着笼子里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鹰,笑道:“干得好!只剩几个种族还没搞定了,庄明安年,你们带着部队先回去,做好准备。”
第67章
如果有人从上方俯瞰整个中洲大陆,会发现,这块大陆陷入深深的黑暗。
雪已经不再下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自然天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进入凝固状态,只剩下一片彻骨而死寂的冰寒。
唯有一个地方,如同黑暗中的一颗光芒星,脉脉散发着自己的光与热。
这点光与热相对于整个位面来说,实在是很微不足道,但对于生活在这片光芒下面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后赖以生存的希望。
时间进入十二月,陵阳市在外面的人陆陆续续回来,随着这些战斗人员的回归,似乎向人们昭示着一件事: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人们更是卯足了劲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照明、保暖、衣物、食品,所有人都恨不得一口气准备足一辈子要用的,有孩子的人,更是恨不得连孩子一辈子要用的都准备上。
城市里处处都是工厂,日夜不休地利用现有的资源,生产出生存物资,然后一批批地送到人们手中,也一批批地收入公中仓库里。
十二月底,秦暖带着最后一批人回到陵阳市,自此,所有陵阳市的人都已归位,而中洲大陆其他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人类的踪迹。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些人不愿意离开。
“我劝了很久,可是那些人宁愿和中洲共存亡,也不愿意离开。”秦暖和严衡提起来,颇多感慨,“有时候想想,真是又佩服,又难过。”
佩服他们的决心和对这片大陆的热忱,也难过于他们选择了一条接近殉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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