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他来做东宫的属官。”(1 / 2)
都说,皇宫御用,都是好东西。我现在吃的餐食都是那些平日给皇帝公主做饭的厨房里端出来的,食材和给他们的别无二致。可我真是吃不出区别,没觉得有多么多么格外地好,反倒是觉得过于清淡。而且这里虽然每天的菜品都不一样,半个月能不带重样,可是每顿肉菜的比例却大体相当,也不许你点菜——就是叫我不舒服啊!
我正要去拿木剑,接着想起皇帝给我停课了。再想,魏弃之既然上午来灵泉宫,总不至于下午还在,大将军那日理万机的……
我叫刘十九别收拾餐桌了,陪我出去逛逛。
“您不是一直都喜欢的是一个人呆着吗?”她反问我。
我是。可我以前一个人是因为些人讨厌我所以我一个人,我在这儿一个人是因为我讨厌他们所以我一个人。现在刘十九来了……她总归是个可以说说话解解闷的人。
“你听我们魏大将军的吩咐时也敢话这样多吗?”
她笑笑。
“大将军知道自己吩咐了什么,您不是——将军,我最好不要跟您出去到处瞎逛。您也说了,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是您的奴婢。恭送将军。”
*
我走了好一会,还是没想明白,既然段氏姐弟都允许我在灵泉宫随便逛了,为什么刘十九不行?她那么小一小丫头,能翻出什么风浪啊,就算她是个小细作……
好吧,她毕竟是玄衣营的小细作,眼睛尖耳朵灵,确实不能拉着她太招摇地到处瞎逛,万一真叫她看透了什么,她被灭口了,倒是我的罪过……
不过,我没弄懂刘十九到底干嘛来的。好吧,我有点懂,魏弃之要她来盯着我和段氏姐弟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但是这有什么用……我其实也没弄明白长公主和皇帝到底要怎么拿我牵制魏弃之……就算退一步,魏弃之不愿意让我死,然后呢?
唉,我只懂战场,不懂官场。想这些就觉得头痛。魏弃之想不想当皇帝?我不知道。魏弃之能不能当皇帝?我也不知道。朝堂一直让我费解。皇帝怕魏弃之篡位,魏弃之怕皇帝夺权。本来,一方是一个小孩子(勉强算上长公主的话,一个小孩子加上一个女人),另一方是功名赫赫的魏子稷大将军,如果这是在真刀真枪打仗,胜负没有什么悬念。可这是朝堂……每一个人都说:臣誓死效忠圣上,效忠大昭。
魏弃之还没篡位呢,就已经为此杀了不少“誓死效忠”的人,如果他真的篡位……到底有多少“誓死效忠”的人冒出来呢,不知道……难说不会太多,因为圣人就该这样“誓死效忠”,而且圣人把这种劝导写进他们的书里,所以全天下的读书人的理想也都是这样,就连魏弃之,一开始也说过什么效忠明君什么辅佐幼帝的屁话……不篡位是他们的底线……
虽然我也不明白,从商灭夏开始,哪朝哪国不是踩着这条底线建起来的,为什么他们就拿个前朝无道的理由就能说服自己(如今本朝不是也一样无道吗)?为什么他们就是认这个理……好像帮一个小孩子以弱胜强,道就能回来?贪官就不贪污了豪强就不作恶了卖儿鬻女的贫民们就能安居乐业了……?
自然,我不是说我很乐意看人女流小孩因为家里没成年男人于是被欺负,被抢家业,被灭族或者软禁,哪天突然“暴毙”。只是,我不会“誓死效忠”……
“将军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这正想着一些大逆不道该千刀万剐的念头,就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一激灵,才看到桃林公主正在山坡上的凉亭里,身边只跟着她那个女下属,怪不得我没注意到。
我连忙告罪:“臣刚才头晕,没注意到四周,还望殿下恕罪。”
“免你无罪。”她说。她这次没坐在亭子里,而是站着,前面摆了一张案台,放着笔墨。我正要开溜,桃林公主却继续道:“今天看天色这样好,本宫来了兴致,到这里作画。将军请来为本宫看看,本宫画得如何?”
不管我看还是不看,都得说她画的好啊。可我却不能不看。真是烦。
我不情愿地走过去,发现案台后她脚下有许多揉成一团的纸,狂乱的墨迹在纸上洇开,不展开也知道拿笔的人是什么态度下笔的。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笑道:“许久不画,连浓淡都不知道怎么调,叫将军见笑了。”
“殿下说笑了……殿下可是桃林公主,当年一幅画作千金难求……”
我说着,看向她铺在桌子上的成作,有点惊讶:很明显,画的从这亭子俯瞰的景物,只是不是此刻的盛夏时节,而是隆冬,积雪枯枝,百花凋零,好寂静,好荒凉。
“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将军怕是道听途说的吧。”她说
“……道听途说的……也是真事啊……”我看着那画,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不由得说,“您后来渐渐不画了,去学昭义公主一样修道,大家都觉得可惜……”
桃林公主旁边那个女下属瞪了我一眼,她本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余光瞧见她满是稀碎疤痕的手指开始撕扯她的袖子。
“我可不是要去学她。”她说。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桃林公主继续恨恨地说起来:“‘云泽公主尚玄谈,桃林公主弄丹青’——我总是她的陪衬,跟在她背后跑的小丫头,连歌谣里都是拿我来配个对句好顺口——这么多年了,人们还是只记得我后来是学她不嫁人——操——”
我感觉她那个女下属在狠狠瞪我,怪我惹公主不痛快。
“其实,他们没那么想,”我勉强安慰道,“他们就是想起旧事,顺嘴一提,没真放在心上,觉得您怎么样……”
她那个女下属对我做出来一个口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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