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月卿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师父出去游医才不过一个月,不会这么早回去的。”
季凉撇撇嘴:“那我要从暮云峰离开,岂不是无法与师父辞行了?我把你们都带走了,他老人家回到暮云峰,不会觉得寂寞吧?”
月卿亦是撇撇嘴:“师父一贯都是独自行事的,不需要我们在身边伺候,而且我觉得师父不太想看见你。”
“你这话说的!好像师父特别不待见我一般!”季凉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服。
月卿哼了一声:“你见过哪个人拜师医者,不学医,专攻奇门遁甲鬼策兵书的?你在师父门下学了八年,就会个缝合伤口,能治简单的伤风,辨识十几种药草。我暮云峰神医谷,真的没出过你这样的弟子。你又不笨,一夜就可以背下一册兵书,怎么学医就不好好学呢……”
季凉顿时喜笑颜开,爬到月卿身边:“好月卿,我不是有你在身边吗?师父都说你十四岁就可以出师了,那我还学什么呀,我后半生就指望你活了。”
“那师姐总是要出嫁的,也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啊。”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季凉啧了一声,一下就把手中的扇子丢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门帘之外的那个人:“我跟你师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好好驾车!”
马车外的男子被丢出来的扇子砸了头,一言不发,只能继续闷着头驾车。
好一会,季凉才从马车里掀起车帘,坐在那男子身边:“生气啦?”
“没有……”男子鼓着嘴。
季凉哈哈大笑,戳了戳男子的脸:“凌乐,你难不成是喜欢你的月卿师姐,生怕我耽误了她?”
凌乐似是被季凉戳中的心事一般,脸大红:“你别乱说……”
季凉最喜欢看凌乐这样面红耳赤的样子,却也知道他的心思最是一板一眼,经不起逗,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会保你们周全的。如果我不能全身而退,最少会把你们送出来。我不会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去送死的。”
季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肃穆。
月卿没好气地一把把季凉拉回来:“你给我坐好了!你腿上的针灸,我还没拔呢!我本来就担心你的腿伤,你再这么说,我就不让你回去了!”
季凉见月卿收了劝说她的心思,便收敛了那副嬉笑的样子:“谢谢你、谢谢凌乐、谢谢师父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与放纵。”
坐在马车前面驾车的凌乐眉头微皱,眼眸低了又低,似有无限哀伤涌出。
季凉摸着自己的腿:“你们都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学习医术,我必须趁着我还能站着行走的时候去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完。我的机会就那么一次,稍纵即逝。我必须在那个机会到来之前努力的学习权谋之策——不然我日后下到黄泉碧落,如何跟我的父母、我的哥哥、我的族人们交代……”
月卿连忙捂住季凉的嘴:“别再说了,跟诀别的话一样,不吉利!快呸呸呸!”
季凉微笑:“呸呸呸。”
月卿拉住季凉冰凉的手:“我会一直跟着你,护你周全的。你的腿我也会尽力医治的,你不要这悲观,师父这些年出去游医,就是在为你寻找治愈这条腿的办法。你现在恢复得很好,连着走好几天的路都不会觉得疼痛,不要说那么丧气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腿治好的!你的腿一定能好的!”
季凉看见月卿眼角又有泪水滑落,不忍她再流泪,连忙拉下月卿的手,哄道:“好,你说好,便好。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天上就要下雨了!”
“哪有……”月卿瞪了她一眼。
这些年,月卿没少为她的腿哭过。
季凉最见不得月卿的眼泪,好似她一直在负她一般,每次都惹的月卿泪眼婆娑。
这个傻丫头,不过就是她那日在悬崖之上救过她一命,她便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报恩。
她不远千里地赶到许都把她从藏尸之地拖了出来,又不辞辛苦地给农户干了三月的活,日夜晒药凑银子,到驿站找那些行货的商人给暮云峰去信。
边境战火连绵,强盗遍地。
就算是有商人愿意带信去暮云峰,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送到。
不知道月卿托了多少人送信,终于在三个月后师父来了消息。
十三岁的月卿就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保住了季凉的一条命。
从那之后,一晃八年。
季凉看向窗外,逐渐西下的那片猩红犹如八年前那片火光。
刹那间季凉仿佛回到了那片城墙之外,看着遍野的哀嚎,心中渐冷——
爹、娘、兄长,再过不久,我就要回到许都,回到那片泥沼乱世之中。请你们在天上仔细看着我,且看我如何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
东陵都城许都,皇宫之内,议政殿。
“报——”
一个穿着铠甲戎装背后插着两面三尺高军旗的骑兵,手握一个竹筒,一路骑马狂奔从城门直到议政大殿才下马步行。
议政大殿之上的大臣们,看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立即收言,向帝君作揖,退到两边,给军报让道。
那个拿着军报的士兵,一路跑到王座之下,才单膝跪地,行军礼:“东陵南境,八百里加急,报——南泽举兵范境,现已经连下我东陵两座城池、斩我南境数名大将军与阵前,南境四城联名上表,请陛下派能者前去主持战局!”
听见如此战报,坐在王座之上的东陵帝顿时勃然大怒:“1鬼子敢尔!”
作者有话说:
1士衡正色曰:‘我祖父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方正》
第7章
◎逼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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