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2 / 2)
这些年,她坐在南泽的暮云峰上,掌控全局,靠的就是这种算计人的心思与城府。
夕阳缓缓落下,兵部临时官署里依然有许多官员在核查北境军饷的册子。橙黄色的斜阳从窗棂的缝隙里射入,把屋里的所有影子都拉得斜长。
许安归靠在椅子上,想了许多事情。
斜阳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让他蹙眉,伸手遮挡了余光。
他眯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带着三个亲卫,向宫外走去。
*
寒期起在屋子里等着盛明州,对着这块已经破烂不堪的布发呆了许久。他盯着这块布看了半晌,才认出来这块布,应该是一块绸缎。
若是要调查这块绸缎,首先要确定的是种类与产地。
绸缎种类五花八门,产地众多,他不是专门做绸缎生意的,没办法辨别绸缎之间的差别,所以他必须去找绸缎庄,让绸缎庄的掌柜来断一断。
而且还要找大绸缎庄的掌柜,因为大绸缎庄的掌柜见多识广,兴许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绸缎的来历。
寒期起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许都大绸缎庄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绸缎。
天已经黑了下来,他赶紧下了一口面条,就着泡酸的萝卜片,吃了个饱。
他脱了衣服,准备上床休息。
忽然院子里传来叩门的声音。
叩门节奏急促有力。
明显,来人很着急。
寒期起警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眸中藏着寒光。不动声色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脸阴郁的盛明州。
他把盛明州请了进来。
盛明州还没进屋就低声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什么没有?”
寒期起望着盛明州就想起那个面具女侠跟他说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
盛明州见他摇头,焦急之色更甚:“一点都没查到?”
寒期起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木盒,放在桌上:“绸缎。”
盛明州看了一眼那木盒,又继续望着寒期起,望了一会见寒期起没有再说话,他才发觉,寒期起这话是说完了。
“然后呢?”盛明州脸上焦急便成了怒色,“一天的功夫,你就查出来这里面的东西是绸缎?”
寒期起见盛明州怒上心头,脸色越来越差,他倒是不慌了。
他自顾自地坐下,翻起放在桌上的茶碗,拎起茶壶,倒了两碗凉茶道:“大人只说让我查,也没说什么时候查出来……”
寒期起推了一碗茶到盛明州面前,翘着一条腿踩在了板凳上,一只胳膊肘撑着四方的木桌,一只手端起了一碗凉茶,送到了自己嘴边。
盛明州见他这幅懒散的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即就怒火中烧,上前一步,从寒期起的手里抢下那碗凉茶,碎在地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人命关天的事情!”
寒期起被抢了茶碗也不气恼,满嘴的胡茬裂开一个流里流气的笑,眯着眼睛问盛明州:“大人,这是谁家人命关天的事啊?”
盛明州语塞,脸从红道白,从白又到红,最后只能道:“往日里查案,你都不是这个态度,怎么近日问这么多?”
寒期起伸手,从把方才他推给盛明州的茶碗拉了过来拿起,把茶碗里的茶倒入了自己口中,才道:“我查这事,连替谁查的,都不能问了吗?”
“你问这些,对你查案有什么帮助吗?”盛明州蹙眉。
寒期起放下茶碗继续笑道:“当然有用了。若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若是上面派下来有明目的案子,就有另外一套查法。这次大人来,只是匆匆交代了一句便走了。我抱着这个木盒里面的东西,看了许久,自然是不敢擅动啊。”
盛明州没敢回话。
寒期起仰头望着盛明州:“绸缎,非富贵人家用不起。我看着绸缎也不是街上经常能看见的。所以这东西一定牵着一个重要的人。我若不问问清楚,万一触动了什么逆鳞,遭了什么人祸,这东西是谁的,就只能大人自己查了。”
寒期起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望着盛明州:“大人若是能查到,就不会来找我了。”
这话威胁意图何其明显,寒期起是在逼盛明州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他极力想要盛明州向他证明,他认识的盛明州,不是那个蒙面女侠说的那般肮脏。
最少,他想要盛明州在他面前为自己辩解一句,哪怕他说一句被迫无奈、情非得已这种蹩脚的借口,都可以。
可是盛明州望着他,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了下来:“你威胁我?”
“我……”寒期起刚要说什么,就被盛明州粗暴地打断。
他指着寒期起,怒色不减:“寒期起,你搞清楚,现在到底谁是你的主子!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你是好日子过惯了,学会市井之徒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威胁我了是吧?你是没钱喝酒了,还是没钱去赌坊了?你早就看出来这事事关重大,所以才在这里对我说出这番话。呵,归根到底,你想要的不过就是银子吧?”
寒期起心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里的冰窟窿,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盛明州这席话浇了一个冰凉。
他为他隐姓埋名十多年,帮他破案,为他挣得了这一身功名。
他以为他们是可以把酒言欢对月当歌的那种朋友。到现在,他才知道,盛明州只是把他当一条狗。圈养在家,有用的时候拉出来遛一遛,无用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
果真如那个女侠说的一般,盛明州从一开始就看中了他的能力,知道他可以帮他平步青云,这才一直养着他。
难怪,来许都这么些年了,他出了来亲自交代事情,便再也没有跟他一起喝过一次酒,吃过一次饭。就连上次他与盛明州坐下来促膝长淡,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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