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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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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豆儿。”顾月笑了一声,长睫垂下,“他是苗疆的津渡王子,我是北魏的宸妃娘娘,命数不同,各有归处。如何走,又能走去何处?”

顾休休摇头:“苗疆王病危,津渡要回苗疆去了,才托我将玉佩归还给阿姐。可津渡不知,那病危是假,乃是有人想要杀他。”

“……你怎知病危是假?”

“今日在斋坊与我们共膳的虞歌夫人,乃是苗疆人士,与苗疆王颇有渊源。我从她口中得知,苗疆王前半个月还在纂养外室。”

顾休休顿了一下,补充道:“苗疆离北魏甚远,飞鸽传书需要三天左右,快马加鞭最快也要半月。虞歌夫人是通过传信知晓苗疆王纂养外室,而前来召津渡回苗疆的人则是骑马来的……”

“也就是说,虞歌夫人收到传信时,前来召津渡回去的使者刚刚踏马离开苗疆。仅仅相隔三天,那苗疆王就病危了?”

顾休休见顾月略有动容,继续劝道:“阿姐,如今我已许配给了太子殿下,你便是离开北宫,不再做皇帝的嫔妃,他亦是不能如何我了。”

顾月闻言,只是苦笑一声。

她入宫六载,先不说她已非处子身,配不上津渡了。便是津渡不介意,她期间门过量服用避子汤,往后再想有孕,怕是没可能了。

津渡是苗疆最受百姓敬仰的王子,他以后是要回苗疆继承皇位的,怎么能娶一个再不能生育的女子为妻?

顾月为了顾家,为了自己疼爱的妹妹,可以折了傲骨,给一个足以当爹的男人为嫔妾。

但津渡不同,那是她深爱过的人。

若是叫她俯首做小,再为妾室,她宁愿在北魏宫中苦熬着,直到灯尽油枯,便算是解脱了。

顾月收起同心玉佩,拍了拍顾休休的肩,终止了这个话题:“豆儿,不必再劝我。时辰不早,快去歇息吧。”

见顾月神色坚决,她抿了抿唇,将劝慰的话憋了回去。

她的阿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且打定了什么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想要打动阿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顾休休简单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榻,顾月只说自己不怎么困,坐在烛灯前一针一线地绣着盖头。

她知道顾月今晚定是睡不着了,与其躺在榻上失眠,倒不如找些事情做,还能分散些精力。

她枕着手臂,看向顾月,明明身体疲乏又困倦,却丝毫没有睡意。

焰火左右摇曳晃动着,将顾月的身影拉得很长,昏暗地映在窗户上,显得孤单又寂寥。

顾休休暗下决心,不论万难,她一定要帮阿姐脱离苦海,离开那囚住阿姐自由的高笼。

不知半夜何时,她在杂乱的思绪中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顾月已是穿戴整齐,她手中抱着那把尺素琵琶,看见顾休休睁开眼,笑着道:“刚好朱玉来了,你现在起身还能赶上斋坊的早膳。”

顾休休看见尺素琵琶,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伸手揉了揉眼,倏忽坐起身:“阿姐,你拿着尺素琵琶要做什么?”

顾月淡淡道:“物归原主罢了。”

她一下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阿姐,你要去见津渡?”

“……会有僧人陪同,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顾月顿了一下,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他表里不一,虽被人称作高僧,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旁人不知道,顾月心里却清楚。津渡将那同心玉佩归还,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只是清楚她向来疼惜顾休休,想借着顾休休的嘴卖个惨,让她看在他将要离开的份上,去见他一面。

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连她妹妹都敢利用,她定是要将尺素琵琶砸在他头上。

见顾月气鼓鼓地离开,顾休休竟是缓缓笑了起来。自打顾月进宫后,她就没怎么再见过顾月闹脾气了,许是什么都不在意了,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又见到顾月生气的样子,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令顾休休心酸之余,亦是欣喜。

顾月刚走,朱玉便抱着两沓子经文走了进来,顾休休恍然记起,她一会起了榻,还要去经文殿送昨晚上誊抄的经文。

那经文殿乃是住持平日打坐诵经之处,旁的僧人不得随意进出,她猜测着,该是住持的私人书房。

顾休休麻利地盥洗更衣,稍作打扮,没顾得上去斋坊,先捧着经文去了经文殿。

这两沓子经文乃是士族女郎们誊抄了半宿之物,若是不慎缺失弄脏了,怕是要被太后责怪,被那些女郎们记恨。

行至经文殿,途中的僧人稀稀落落,没碰上几个,只偶尔能瞧见几个扫地僧。想必是因为这两日永宁寺的女眷太多,又有后宫嫔妃在,僧人们为了避嫌,就会减少不必要的露面。

顾休休停在经文殿旁,殿外只有一个僧人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她上前两步:“小师傅,请问住持可在殿内?”

“住持出去了……”僧人顿住扫地的动作,看到她手中抱着的经文,指着经文殿道:“女施主可是来送经文的?将经文放进殿内的桌上即可,住持回来就能看到。”

顾休休道了声谢,带着朱玉进了经文殿。

这经文殿除了住持以外,不让旁人随意进出,她还是第一次来经文殿,殿内陈设如她所料,便像是士族大家的书房般,墙面挂着各类的经文与佛像画作。

檀木书架上陈列着竹简与书册,摆放整齐,一尘不染,想必是日日清扫打理。

朱玉左瞧瞧,又看看,一脸新奇:“女郎,住持一个人打坐,经文殿竟是这样大?”说着,她看向金丝檀木的桌面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这是冰砚?”

顾休休闻言,望了过去,只见那桌上摆放着一只冰玉石所制的砚台,清透凉泽,透着淡淡的青色,边沿雕刻竹叶。

此砚台名为冰砚,放眼整个北魏,只有两个人手里有此物,一个是顾休休的兄长,一个是贞贵妃,两只冰砚皆是皇帝赏的御赐之物。

她走过去,将经文放在了桌上,随手拿起了冰砚,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这的确是真的冰砚,而非赝品。

难怪住持不让旁人随意出入经文殿,这冰砚是皇帝赏给贞贵妃的那一只,两人可谓是正大光明,竟然敢将御赐之物转赠奸夫,还摆放在了明面上?

顾休休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倏忽被朱玉用力抓了两下,她抬起头看向朱玉,却见朱玉似是失声,指着书桌旁的画篓里,眼睛瞪得老大:“女郎……”

她看了过去,那画篓里存放着数卷画像,其中一卷画像里,露出半片赤红色的布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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