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顾月虽已是入了宫,但对老夫人仍是尊重敬畏,见老夫人这样说,连忙道:“不是有意欺瞒祖母,豆儿先前与我商量了,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事实上,顾月事先并不知晓今日的事情。
顾休休知道贞贵妃行事狡诈,心机深沉,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扳倒贞贵妃,也不清楚,会不会出现什么不确定因素,打乱了她的计划。
若是提前告诉了顾月,若今日在佛苑内出了什么岔子,顾月定是会替她担下责罚。
顾月已经替她,替顾家承受了太多,顾休休不愿意再将姐姐牵扯进去。就算出了纰漏,皇帝怪罪下来,她也可以自己顶上去。
老夫人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说顾月,还是在说顾休休:“你以为这样很英勇吗?还是很讲义气?”
“放眼望去,北魏哪个家族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父兄升官发财,家中鸡犬升天。父兄踏错一步,家中人畜不宁……”
“你们想一想,一个家族,只单单是受父兄影响吗?若是族中的女郎犯了什么过错,整个家族亦会被人耻笑鄙夷!更何况你们一个是北魏的宸妃娘娘,一个将要嫁入东宫的太子妃?!”
闻言,顾休休却是愣了住。
她行事前,只考虑到了顾月,而完全没有思考过,顾家会因此事受到什么牵连。
不单单是此事,往日也是,在她心中,想要保护的是她的父母兄姐,而不是顾家这一整个家族。
说她冷漠也好,自私也罢。
顾休休来到北魏后,所能感受到的所有温情,都是父母兄姐给予她的。
而在那之前,她在现代所感受到的,大多都是人性的险恶一面。
只因为她是个孤儿,因为她性格孤僻不合群,从她有记忆起,便一直被同龄人排挤。
伴随她成长的不是关爱和互助,而是一次次的校园暴力,一句句的言语侮辱。
有人骂她是杂种,有人说她活该命贱被父母抛弃,她们诬陷她偷东西,往她的书本里放蟑螂,将她反锁在卫生间往里泼水。
而她忍无可忍,将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后,面临的就是更加过分的霸凌。譬如那条被放进她宿舍枕头下的菜花蛇,还有不久之后有人往她内衣裤上涂抹的502胶水。
顾休休挣扎过,反抗过,她也曾期待过有人能向她伸出援手,但没有人可以真正帮助到她。
她必须自己强大起来——顾休休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那份倔强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因此即便她胎穿到北魏后,备受父母兄姐的宠爱,遇事她也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默默扛下来。
至于为何没有考虑到顾家一族,又为何没有提前禀告给老夫人,归根结底,大抵是不够在意,不够信任。
“祖母……”顾月倏忽抬起头来,迎上老夫人锐利的目光:“若豆儿提前告诉您,您又会如何做?”
“……去与贞贵妃翻脸,去将此事禀告皇上?还是说,您根本不会相信豆儿说的话?”
老夫人被问得怔住了。
她兴师问罪前,只想着顾休休先斩后奏,刻意欺瞒,太过刚愎自负,完全没有将顾家这一族人放在眼中,便擅自用计,试图与贞贵妃抗衡。
可就像是顾月问得这样,假若顾休休提前告知了她,那贞贵妃准备用连环计栽赃陷害,她又会如何去做?
扪心自问,她会去跟贞贵妃翻脸吗?会去找皇帝告发此事,护得顾休休周全吗?
老夫人得不到答案,她说顾休休自私,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初皇帝要她两个儿子去率兵打仗,虽然可以为顾家争光,能将逐渐衰败的顾家领回正途,她一样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家族重要吗?
重要。但又能有多重要呢?
老夫人沉默下来,再没有方才问罪时的气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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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近,用过膳后,士族女郎们已是完全忘却了下午在佛苑发生的事情。
她们三两成群,结伴出了永宁寺。
按照往年习俗,第二日傍晚会在僧人的协助下,亲手扎制孔明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纸上,而后一起放飞孔明灯。
这是北宫嫔妃与士族女郎们最喜欢的一项活动了。
女眷和僧人都走了出去,永宁寺内一下空旷了起来。昏暗的烛光下,李嬷嬷正趴在贞贵妃的床榻前痛哭流涕,寮院除了贞贵妃的房中,哪里还有人,都出去凑热闹了。
然而寺庙外熙熙攘攘,贞贵妃却仍在昏迷中不省人事。
虽着御医来看过了,但贞贵妃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道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李嬷嬷掉着眼泪,脸上红肿一片——那是她自己抬手扇的。
若非是贞贵妃没人照顾,她已是自裁谢罪,哪里还有颜面再留在贞贵妃身边。
她正哭着,寮房的门却倏忽响了起来。李嬷嬷还以为是皇帝回心转意了,惊喜地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瘸一拐的四皇子。
四皇子被那光头疤脸足足追了两个山头,身边的随从都被疤脸砍死了,只剩下他一人仓皇逃窜,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
其他的地方受伤流血便也罢了,最关键的是,他引以为傲的面容,那张俊美的脸庞,也被疤脸的砍刀划伤了。
幸亏他躲得及时,反应够快,不然那砍刀锋利的刀刃直接落在他脸上,怕是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可即便躲开了,眉角到耳后还是割开了一条细细的血口子。便是到了此时,他想起来仍是后怕不已。
“母妃……母妃这是怎么了?”四皇子大腿被簪子扎了个血窟窿,一走路便牵扯的伤口生疼,他拖着一条腿,拧着眉头,一颤一颤朝着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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