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其实不管修行宫的臣子是不是谢家人,以贞贵妃受偏宠的模样,皇帝肯定也将行宫暗道告知过贞贵妃。
但贞贵妃肯定不会做出这样蠢笨的事情来——勾结虎头山的山匪,绑走士族女郎们,将整个北魏权贵的家族都得罪干净——更何况其中被绑走的女眷中,还有陈郡谢氏家族的老夫人,贞贵妃的母亲,四皇子的外婆。
这行事作风,倒有几分像是四皇子的手笔,顾前不顾尾,只想着报复她,却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他大抵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的,一视同仁将自己外婆及陈郡谢氏的女郎们一起绑走了,到时候真闹大了,还能借此洗脱嫌疑——谁会勾结山匪,让山匪把自己外婆都给绑了。
不知贞贵妃此时醒了没有,若是醒了,知晓了此事,约莫是要将四皇子这个不肖子孙的天灵盖都掀飞了。
思忖之间,铁牛已是将她带到了一辆马车上,虽然动作依旧粗暴,却没有再折腾她了,将她和几个女郎推上了车舆,那马车就晃晃悠悠在小道上行驶起来。
铁牛应该是在驾车,顾休休透过弹幕得知,车舆内还守着一个山匪,便是方才在行宫里喊铁牛哥,又说了一句‘大当家要我们带活的回去’的瘦高山匪。
马车行驶到半途,顾休休忽然察觉到那瘦高的山匪朝她贴靠了过来,他实在靠得太近,叫她有些不适。
刚刚在行宫内不反抗是因为没必要反抗,左右逃不掉,他们手里又有顾家老夫人作为人质,她反抗或挣扎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更惨一些。
此刻她以为那瘦高山匪意图不轨,顿时警戒起来,若是他敢做些什么,她先是要喊叫,若是喊叫不应,便要琢磨着如何攻他下身,大不了同归于尽。
瘦高山匪就坐在顾休休右侧,在离她还有几寸距离时,贴近的动作倏忽顿住,抬手摘下了蒙在她脸上的黑布。
她眼前恢复了明亮,那山匪将手指抵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摘下自己脸上的黑布巾,让她看清楚了他的脸。
顾休休愣了一下,蹙起眉头。
那天虎头山一当家去追杀四皇子后,便吩咐这个瘦高的山匪,驾马车将她和顾佳茴送回了永宁寺。
倒不是她记忆太好,连个陌路人都要一直记得,实在是这瘦高山匪长得比较有个性,那张脸神似朱元璋,看一眼就能让人记很久。
见她认出了自己,瘦高山匪压低了嗓音,在一旁耳语:“我知道,一当家肯定不是被你报复了……”
顾休休耳朵听不太清楚,有些模模糊糊的,示意他靠近她右耳边再说一遍:“我左耳有疾。”
山匪愣了愣,应了声,又靠在她右耳边,重复了一遍。顾休休也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道:“你怎么相信不是我?”
“一当家那日回去的路上说了,你兄长是定北将军,未婚夫是太子殿下……”
瘦高山匪停住,顿了一下:“呃,大抵女郎是不清楚,半年前隔壁山头的山匪曾在永宁寺的小道上,劫持了一辆马车。”
“不知劫杀的是哪位贵人……但那贵人应该是与太子殿下有关,总之太子率着率着几十号人,冲上去把山头都要劈翻了,山上几百山匪无一活命,死状极惨。”
顾休休:“……”
瘦高山匪还以为她不信:“我说得是真的,不然一当家上次怎会将女郎直接送走。”
说罢,他又继续推理道:“女郎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若女郎想要报复一当家,只要找殿下一说,那殿下必定会直接剿灭了虎头山,怎么能只伤了一当家一个人?”
“其实……”顾休休抿了抿嘴,轻声道:“半年前被山匪劫杀的人,也是我……”
见瘦高的山匪一下呆滞住,顾休休的神情略显复杂。
她当时受了些伤,在府中养伤,也没怎么出门。只是听说了,劫持她和母亲马车的山匪被尽数剿灭了,而她父亲给四皇子送去了谢礼,她便理所当然以为那些山匪是四皇子派人去剿杀的。
倒是没想到,剿灭山匪的人原来是太子殿下。
她觉得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就像是她在永安侯府老夫人的院子里装晕时,他将她抱了回去,却像是认路一般,都无需指路,便找到了她有些僻静幽远的住处。
而且他还知道她的闺名豆儿,又知道她轻功不佳,曾脚滑摔下过屋顶。
诸如此类的事情,就仿佛他一早就开始关注她似的。
原本她还只当他跟她兄长关系好,所以兄长就什么都告诉了他,可假若这瘦高山匪所言不假,那太子为何要带人去山上剿匪?
倒像是,他有多在意她似的……
“原来是您,那就难怪了。”瘦高山匪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这一句话来,他挠了挠头,又道:“看来我说得没错,此事的确与女郎无关……”
“不瞒您说,我有些怀疑大当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道:“大当家是一当家的兄长,但两个人同父异母,关系一向不合……主要分歧在大当家贪财好色,每次他率弟兄们去劫车,从不顾虑后果,只要钱财给够了,无论什么人都敢动手。”
“而一当家则是思虑更多一些,性子小心谨慎,向来劫财不劫色。偶尔接些□□的活儿,但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若是得罪贵人,会牵连弟兄们的活儿,那是一概不碰的。”
瘦高山匪看了一眼车外,将声音又压低了些:“一当家出事前的一晚,便是昨夜,我跟一当家在山脚下的酒坊里喝了几坛酒,觉得有些微醺,就一起回了虎头山。我明明看着一当家回了房间,可今早上一当家就浑身是血躺在了山头底下……”
顾休休闻言,附和似的点了点头。
她就说上次怎么提了太子的名号后,一当家就立刻变了态度,要给她松绑,送她离开。
大抵是怕得罪了太子,让虎头山的山匪们受到牵连。
这样看来,瘦高山匪说得不错,一当家确实心思更为缜密,眼光也放得更为长远,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沾也不能沾。
而大当家则截然相反,他似乎并不在意虎头山上的其他弟兄是死是活,更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不然也不会被四皇子买通,为了怂恿山匪们豁出性命去行宫劫持她,甚至挑断了一当家的手脚筋,将其折磨得半死不活扔在山下。
瘦高山匪道:“女郎,我这些话,说给虎头山上的弟兄们听,他们不会信我……大当家最擅长笼络人心,虎头山有一半多的弟兄都对他言听计从,我胆敢说一句不是,今日您也见不到我了。”
“我跟您说这些,一是盼您保重,那大当家是好色之徒,女郎有倾城之貌,他大抵会耐不住对您下手……”
“一是希望您看在一当家上次放了您的份上,若官兵来了,求您给弟兄们指一条活路……”
顾休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为何要到虎头山上做匪?”
他怔了住,叹了声气:“虎头山上的山匪,一大部分都是三年前平城被胡人所屠,逃到洛阳城里想寻个活路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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