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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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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一样的顾休休,会放肆的大笑,会害羞的脸红,时而哭泣,时而怯懦,亦会变得勇敢无畏,但再也不用强忍着委屈,永远是一副坚韧倔强的模样。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太子殿下的第一眼时,顾休休便想要向他伸出援手,将他拉出孤岛,拉出深渊。

就这样,五岁的顾休休,成了太子殿下身边唯一的特例。

他会吃她送的吃食,也会给她留宫中好吃的糕点,会在她受罚时帮她抄书,会带她堆雪人,放纸鸢,会教她抚琴奏乐,也会在她胆怯时站出来保护她。

他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面对她时,却也不会叫气氛冷场,听她喋喋不休时,脸上时不时还会绽出一丝笑意。

两人相处的轻松又愉快。

但这段美好的回忆,止步于顾休休七岁时。西燕的君主——那时还不是君主,而是西燕一皇子,作为西燕使臣前往北魏洛阳城,为太后诞辰贺寿时,见到了十四岁的太子。

那一年的太子殿下,俨然已是洛阳城中万千女郎们心目中的梦中情郎,生得眉眼如玉,俊美无双,似是画卷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西燕一皇子素来有断袖之癖,男女通吃,酷爱收集美少年,一眼便看中了太子倾城绝代的容貌。

他有意接近太子,太子却对他爱答不理——不止是对他一人如此,似乎对旁人都是淡漠无情,提不起任何兴趣的模样。

可后来他发现,太子会对一个七岁的女娃娃笑,还任由那女娃娃接近碰触,这让他有些嫉妒,甚至想要驯服太子的情绪越发高涨。

他回到西燕没多久,西燕的君主便突然驾崩离世,而他一不是储君,一没有皇帝遗诏,硬是杀戮出一条血路来,踏着数不尽的森森尸骨登上了皇位。

登位第一件事,不是笼络民心,亦不是安抚朝臣,而是下令攻打北魏。

北魏一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前有胡人夹击,后有西燕进攻,战火连天,百姓民不聊生,北魏皇帝很快就承受不住,想要与西燕议和。

西燕新任君主只有一个条件,让太子殿下到西燕去做质子——他提出的条件,看起来像是早有预谋,不安好心,可北魏皇帝毫无退路,根本没办法拒绝。

就连王家都选择放弃了太子,但皇后以死相逼,将太子藏了起来,任谁也寻找不到,令北魏皇帝进退两难。

便在这时,顾休休失踪了。

不知是西燕君主,还是北魏哪个家族插了手,将顾休休绑架了。

那人逼问顾休休太子的下落,或许她应该是清楚的——太子被藏起来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顾休休。

可她咬死了自己不知道。理所当然,她受了刑,左耳就是在受刑过程中,被生生摧残至失聪。

在顾休休失踪的翌日,被皇后藏起来的太子出现了,他主动应允了西燕君主的议和条件,于当日踏上前往西燕的马车。

而太子离开北魏后,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顾休休被丢在了洛阳城门口,终究是命大,捡回了一条性命。

可她醒来后,便将有关太子的事情全部遗忘了干净,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绑架,又是如何受刑。

身上的皮外伤好养,而那失聪的左耳却落下了沉疴,再听不清楚声音了。

永安侯夫人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大多是像顾怀瑾一样,身为旁观者看到,感知到的回忆。

顾休休却在永安侯夫人低低的嗓音中,找寻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明明完全没有记忆了,可她却好似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靠近元容,又好似知道自己为何宁愿死也不肯泄露他的踪迹。

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她回过神来,眸光却仍有些怔愣:“……所以,太子殿下是为了我才去了西燕做质子?”

顾怀瑾连忙道:“这个不好说,但是不论如何,你都不要有心理负担。那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太子殿下如今到底是扛了过来。”

顾休休垂下眸,想起他脚踝上被火烧的烙印,手中的香囊攥得紧了些,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起一抹白。

……到底是扛了过来?

元容那三年在西燕为质,该是受了多少屈辱,又是如何在西燕君主的魔掌下垂死挣扎……他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

顾休休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只是好像懂得了,为何元容要在中秋夜宴上,应允她的表白。好像也懂了他为何对她那样好,为何放着心上人不娶,转而娶她为妻。

他在为她的耳疾愧疚吗?

还是想要报答,想要替她解围。

“娘,我想进屋缓一缓。”顾休休恍惚地站了起来,走出几米远,又折了回来,将手中绣好了的香囊递给了顾怀瑾。

而后,她沉默着走向了偏殿,在几人的注视下,将殿门缓缓关上。

顾月有些担心她,想要追过去安慰,却被永安侯夫人按住:“豆儿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便由着她去吧。”

顾怀瑾攥紧了香囊,看着偏殿的方向,懊恼地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两下:“都怪我,没事提什么小时候,她向来心软,大抵是在内疚太子去西燕为质的事情了。”

“这分明就是西燕君主不安好心,就算当年绑走的人不是豆儿,而是皇后娘娘,又或者王家老夫人,太子亦是会站出来。”

“他本就不是那躲躲藏藏的性子,更何况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子早晚是要面对现实,总不可能逃避一辈子。”

顾怀瑾所说的话,顾休休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可她还是很难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只要一想到元容是因为她受了那么多罪,而她却早已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她便觉得胸口窒闷,难以呼吸。

不知他在永宁寺,似是不经意间说出那句‘少时我们见过面’后,他听到她用着迷茫的语气问他‘大概是什么时候’时,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顾休休觉得自己很乱,脑袋似是宕机了,似乎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不清楚,她将脑袋猛进锦被中,褥子被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哭泣,直至哭干了泪水,直至脸颊布满泪痕,她便觉得精疲力尽,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元容每隔上两日,就会叫人给她送些糕点,或是桂花糕,或是绿豆糕,都不怎么甜腻,免得她吃多了牙疼。

他原本想亲自来送,可顾休休总是闭门不见,只说自己是受了些风寒,需要静养几天。

只有顾休休心里清楚,她是害怕见到他——她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已经知晓了那段被遗忘的过去。她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耳疾,所以他不用因为愧疚而娶她为妻。

可就算她鼓足勇气说出了口,如今婚事已定,三书六礼只差迎亲,不论元容出自什么用意娶她,他和她都再没有反悔重来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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