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顾休休没有将香囊递给他,反而是走到他身前,拨开大氅,亲手将香囊系在了他腰间的玉带上。
她纤长的细指轻颤着,低声道:“我的意思是,殿下要平安无事。”
说罢,没有等他回应什么,她便退下了高台,背对着他,没入了人群中。
元容低垂着眼眸,看着挂在腰间的香囊,微凉的夜风拂动着他鬓间的发丝,月光似是白霜,将他俊美的脸庞映衬得温柔和煦。
顾怀瑾早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待顾休休一下高台,便喊道:“我手执宝剑,也不能欺负了你,你速速让人取来兵器,与我一战!”
元容道:“不必,赤手空拳足矣。”
顾怀瑾似是被气笑了:“好,好!既然殿下口气如此狂妄,那就休怪我刀剑无眼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足下用力,向前仰冲,身姿飘逸无影,手中银剑化作残痕,横扫半空尘土,朝着元容的命门攻去。
而元容立在原地,似是视若无睹,仿佛没有看见横空劈来的剑刃一般,气定神闲。
顾休休一颗心紧提到了嗓子眼,身子无意识地绷得紧了,甚至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高台看着。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顾怀瑾莫不是疯了吗?!说好是比试决斗,但这却是不要命的打法呀!
这时,有人认出了顾怀瑾使出的剑法,不禁拍腿道:“这是青越山失传的冲月剑法啊!剑刃出鞘,必当见血!”
此言一出,莫要说北魏的群臣们吓得心跳骤停,就连诸国使臣也屏住了一口气,不敢喘气了。
见血,这是要怎么个见血的法子?
让一国储君血溅当场?
众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元容是被剑气威慑,吓呆了的时候,他身影微动,那是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快到化出残影,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是绕到了顾怀瑾的身后。
顾怀瑾扑了个空,虽然很快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身向元容攻去,却仍是慢了半拍,被元容一拳打在了脸上。
他倒是没用出全力,但也足够震得顾怀瑾脑袋一懵,鼻血横飞。
北魏群臣和诸国使臣,顿时虎躯一震,果然冲月剑法是出鞘必见血。
只不过,这次是顾怀瑾被元容赤手空拳揍出鼻血。
“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顾怀瑾捂着半边脸,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至不至于,下手真狠!”
众人:“……”不是你刚刚下死手攻太子命门的时候了。
元容轻启薄唇:“认输吗?”
“不可能……”顾怀瑾用拇指划过人中,将鼻血抹了去,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啊!”
说着,他左臂外旋剑刃向右,弓步平扫,挑起剑身,似是恼羞成怒,以破风之势攻向元容如玉的脸庞。
这次元容躲都懒得躲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以两指接住劈空而下的剑刃,只听见剑身铮铮作响,似是嗡鸣哀嚎一般。
顾怀瑾知道元容很强,他也料想到以元容的实力,必定会赢他。
但还是没想到,几年未见,整日迎风咳血身体孱弱的元容,内力竟是深厚到如此地步,徒手接剑什么的,简直是逆天了。
元容言简意赅道:“认输?”
顾怀瑾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将剑刃继续向下用力压去:“痴心妄想!”
到底是凡身□□,难不成元容的手指头还能硬的过剑刃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寒光凛冽的剑刃如秋日的枯叶般碎成数段,迎风掉落,哗哗作响。
跟着剑刃一同碎掉的,还有顾怀瑾的心。
这可是他花了重金铸造的玄铁宝剑!价值连城!跟随他南征北战,是他最心爱的宝剑!
顾怀瑾恍若石化了,他在风中凌乱着,隐约听见元容温声道:“可以把豆儿的香囊给孤了吗?”
“剑,我的剑……”他张着嘴,颤抖着,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来,感觉有两道冰冷的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沿着脸颊缓缓向下淌落。
丧心病狂!简直是没有天良!
他密谋了数日,不忍在洛阳城中听到旁人议论元容,盛传那根本不着边的谣言。就连洗尘宴上,都有人拿元容与他比较,捧高踩低,像是将他们率兵打仗,冲锋陷阵的将士都当做了集市上的萝卜白菜,评头论足,让人好生厌恶。
明明元容是为了北魏而战伤,他们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士大夫,却纷纷高谈论阔,将三年前平城之战战败的缘由,全部一股脑推到了元容身上。
仿佛若是三年前他们在当场的话,这一战便必胜稳赢一般。事实上,这些生在洛阳城里整日纸醉金迷的文弱士大夫,只会饮酒作赋,大抵连真正的死人尸体都没见过几具,更何论上战杀敌?
真叫他们上了战场,怕是连军营里烧火生灶的伙头兵都不如,看见地上将士们的残肢断臂就要吓得腿脚发软,走不动路了。
顾怀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若是往日便罢了,如今他最疼爱的妹妹要嫁给他为妻,怎能再跟着他受人指点,被士族百姓戳脊梁骨?
他的妹妹便该是挺直了腰板做人的女郎,即便嫁了人,也受不得分毫委屈。
谁料他好心帮元容恢复声誉,让世人瞧瞧他们所贬低的太子殿下,那曾让胡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战将,到底是怎样可怖的存在。
可元容这个混账,不领他的好意便罢了,竟然还为了他妹妹绣的香囊,就震碎了他的玄铁宝剑!
顾怀瑾涕流满面,仿佛出了痛苦面具,眉头拧成了麻花,喉头近乎失声,泪眼迷蒙之中,却见元容信步闲庭似的走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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