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如今听她用软糯轻柔的嗓音唤上一声哥哥,他便杂念丛生,控制不住想要将她压倒在榻,狠狠索取。
这是超脱他认知之外的情绪,与方才那种失控感与情难自抑之感相仿,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顾休休不知道元容为何突然又要她改口,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便也乖顺道:“长卿,要不要就寝?”
元容喉头一梗,发现她不论如何唤他,他皆是心神不定,方寸大乱。
他垂首,低声应道:“好。”
元容走过去,顾休休才注意到,他披散在身后的鸦发仍是半湿着,若是这样就寝,睡上一夜,怕是要着凉染寒。
顾休休小声道:“你坐着,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元容还未反应过来,已是被她按在了榻边。她拿起绵软的绢帛,跪坐在他身后,用绢帛一寸寸擦拭着他随意披散着的长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在烛光泛着淡淡的光泽,发质柔软,仿佛丝绸锦缎一般滑顺。
她取了一小缕放在手心,感受到一丝凉意,小心翼翼地裹在绢帛中,轻轻握在掌心里,向下擦拭。
顾休休的动作很轻柔,甚至让元容生出几分错觉来,恍若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候,他也曾如此为她擦过湿发。一晃十几载过去,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郎,而他也过了弱冠之年,不再年少。
顾休休便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直至将他湿漉漉半干的发尾捻干水分,鬓发间摸起来不再潮湿,这才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绢帛,舒了口气:“好了,可以睡了。”
说罢,顾休休便率先脱了鞋袜,并着朱色凤裙,只留下一身单薄的里衣,掀开喜被,自觉地躺进了床榻里头。
她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倒叫元容怔了怔,望着往日那张宽大而空旷的沉香木阔榻。
如今被顾休休占去了半边,阔榻便看起来没有那样空荡了,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充实感,填满了他的心口。
这向来冷寂的青梧殿,仿佛也有了一丝家的模样,平淡温馨。
元容也脱下了四爪蟒袍,并排躺在了她的身侧,还未刚一躺下,顾休休就弹跳了起来,惊得他神色微怔:“……怎么了?”
她撑起半个身子,将方才女官们洒在身下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干果,用手掬了起来,微窘道:“硌腰了……”
元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子底下也有散碎的干果。
两人起身,忙活着将散落一床的干果拾起,寻着寻着,掀开喜被后,顾休休倏忽看见了那大红色的床单上,铺着的一块白色长帕,于榻上十分显眼。
她前世虽然忙于学业,但闲暇之时,偶尔也会看一看连续剧放松心情。她曾在古装剧上看到过这东西,好像是新婚之夜,用来检测新娘子贞洁的白布。
这应该是女官提前铺好的,顾休休抿了抿唇,想起永安侯夫人给她的小册子,又想起顾月叮嘱朱玉讲给她听的劝慰——今夜是洞房花烛夜,殿下要与娘娘圆房再正常不过了。
她勉强压下羞耻心,缓缓向元容伸出了小手,两指捻住他的衣袖,嗓音几乎低不可闻:“长卿,我们……圆房吗?”
第56章 五十六条弹幕
顾休休说话时, 垂着首,丝丝缕缕乌发坠在雪白的颈前,迎着那左右摇曳的烛火, 将忽明忽暗的柔光投映在她面上。
元容见过她很多面, 温柔的一面,坚强的一面, 羞涩的一面,胆怯的一面……可即便见过那么多不同的她, 他似乎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内心。
就比如此刻, 她明明先前还寻了借口, 让侍从进殿传膳, 那便足矣证明她还没有准备好圆房,然而此刻她却又主动求欢。
这样矛盾的顾休休, 让元容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思忖着,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向那块象征了女子贞洁的白帕子——她似乎便是看到了这块帕子, 才改变了心意。
难道顾休休是担心明日女官来收这块帕子时, 帕子上若没有沾血,会叫人误会她吗?
元容垂着睫,看了一会儿那洁白的帕子, 沉默着, 伸手拾起帕子,坐直了身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稍稍用了些内力,竟是以指为刃,在掌心上划开一道细长的血口子,微微拢住手掌, 将鲜血滴在了帕子上。
顾休休被他的操作看傻了眼,她怔了怔,直到他将染血的帕子安置在了床头一侧,她才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慌张地握住他的手:“长卿,你这是……?”
“豆儿,孤这些年不是在西燕为质,便是远在塞外边戎,前几年回到洛阳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元容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掌心下的青丝柔软还带着温度,他的嗓音很低,却又刚好能让她听清楚:“似乎小时候,你还是无忧无虑的性子,从未瞻前顾后,满心思虑过。”
“孤不知这些没有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的日子里,你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但从今往后,孤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没人可以欺你,辱你,你可以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尽情做你自己。”
顾休休喉头一酸,也不知怎么,眼眶便湿润了起来。
这些年元容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人欺她,辱她。只是自从顾月不得不入宫为妃开始,她就隐约明白了自己永安侯嫡女的身份,并不单单代表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有她作为士族女郎背后,要为家族担负起的责任。
即便那份责任已是被顾月承担去了大半,而永安侯夫妇将对于顾月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她的身上,从未强求过她的姻缘,更没有想过利用她为家族牟利。
有顾月在北宫为妃,有顾怀瑾远赴平城与胡人死战,她便仍可以任性的,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后来,顾家二房父子在平城战死,本就待她严厉的老夫人,更是苛责肃立,她动辄做错了什么,便要牵连的永安侯夫人一起挨训,道她母亲没有管教好她。
为了不叫老夫人迁怒她母亲,她便也渐渐学乖了,凡事都要先考虑家族荣殊,思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给顾家带来麻烦,给父母兄姐添乱。
再之后,便是顾休休在中秋夜宴上,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弹幕。她从弹幕上看到了她原本的命运——为爱失智,不惜自毁名声,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四皇子,最后兄长惨死敌军之手,而她族人担上通敌叛国谋逆之命满门尽灭,她自己也被四皇子当做玩物转送给谢怀安,结局凄惨。
这似乎让顾休休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乱世中生存,一步错步步错,若是不小心谨慎,一人便足以倾覆整个家族。
自那以后,她一言一行都要思而后行,像是攀附在险山峻岭,峭壁悬崖上的人,没有后路,唯有竭尽全力,改变命运。
如今顾休休改变了命运,也正如元容所言,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再没有了原本的随心所欲。
元容掌心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发,绕到她鬓间,将那额前飞扬的碎发,别在了她的耳后:“豆儿,你还没有准备好……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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