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闻言,元容轻笑一声,见她脸色赧红,便就此打住,没再凭着此事打趣她了。
“林御医道孤身体亏损严重,脉象沉浮,已是行将就木,病入膏肓。”
他的嗓音很轻,十分温和,说到病入膏肓也并没有太多悲伤之色,语气轻描淡写,似是在跟她讨论今日的天气好与不好一般。
顾休休却听得胸口直发堵。
明明她比元容更早知道他的命运如何,明明在大婚之前,她便清楚了他的寿命将至,可听他亲口说出此事,还是心口绞痛,说不出的窒闷。
“孤在北魏还有三处庄园,数十处别苑,名下有酒楼、布坊、钱庄、粮店、珠宝铺子,秦楼楚馆等产业。若你不喜经商,郊外也有良田万亩,待回了东宫,孤便将地契及这些年经营所得清点过后,交付于你。”
元容继续道:“那东宫到底不是长久的住所,若是孤走了,你想回顾家便回去,不想回,也可以住到庄园别苑去……”
顾休休忍不住打断了他:“别说了——”
她的嗓音一向柔和,此时却显得有些尖锐。元容起身,往她身旁靠了些,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好,不说了。”
说话之间,元容将那枚刘廷尉交给他的骨戒,戴在了她的食指上。感觉到指尖的凉意,她缓缓抬起眼眸,睫羽轻轻抖动着,看向那枚指戒。
指戒似是银质的,指环精致小巧,刚刚好能套进她的手指,指环上是茉莉花的形状,每一片花瓣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蕊心是锐利的针状小刺。
“这样朝着一个方向拧动,指环上的茉莉花便可以卸下来,露出这根针刺。指环内侧还有一处凸起,按下去,可以将针刺延长。”
元容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做了一遍示范:“这指戒乃玄铁所制,坚韧牢固,针刺两面开锋,如同利刃,可用于防身。”
顾休休看着那指戒,心中越发堵闷,她别开视线,低声道:“我不想戴在食指上……”
元容:“为何?”
“硌得慌。”她将指戒褪了下来,交到他手里,道:“无名指细,给我戴在无名指上吧。”
话音未落,眼前的弹幕便倏忽增多了起来。
【休崽,你真是我的亲女鹅,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意吗】
【食指代表单身,无名指代表已婚,休崽是穿越者石锤了】
【穿不穿越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休崽什么时候能认清楚她喜欢太子】
【太子真的太会了,竟然悄咪咪给休崽做了防身用的指戒,大概是因为上次休崽在虎头山被大当家差点欺辱吧】
【我觉得不光是这样,这枚指戒上的针刺是开过锋的,可以当做利刃用,但又不至于像是休崽失手杀死大当家那样,弄得鲜血四溢,血淋淋的吓人】
【虽然太子也不开窍,但直男的爱情真的好好磕,还没死就已经为休崽谋划好未来的生活了(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这才是真正的直男,希望某些被爱情冲昏头脑,被又穷又不愿意用心的渣男欺骗感情的姐妹擦亮眼睛,及时止损)】
【气氛都到这了,嘴一个吧】
虽然顾休休及时揉了揉太阳穴,减少了些弹幕的存在感,但该看到的弹幕都看到了,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她好像,对元容动心了。
一开始她在中秋夜宴上,情急之下想到借着元容摆脱四皇子时,她何尝不是因为弹幕上说元容命不久矣,还有三个月可活,才决定改口向他表白。
那时候的她,并不在意元容三个月后是死是活,甚至还有些庆幸他活不长了,这样她便不用在嫁过去后,一直面对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似乎对于她来说,守寡更能让她觉得心中安宁——顾休休并不相信北魏洛阳城中的簪缨世贵们,总觉得那些人想要娶她,不是为她背后顾家的势力,便是为了谋色。
她本能地将元容,也划分进了那一类人当中。可随着一次次接触,顾休休发现,元容不缺财,不缺势,身边更是不乏美人爱慕。
他无底线的纵容她,待她好,却从不计较得失。便像是多年前,五六岁的顾休休接近他时,哪怕一次次撞上冰山,哪怕得不到回应,哪怕被冷落,被忽视,依旧不求回报地温暖着孤僻的少年。
元容对她的好,亦是不求回报。
都说人无完人,可元容在顾休休眼中,却像是悬挂在苍穹之上的朗月,似是谪仙一般。
他脾气好,有耐心,品性无暇,武功高强,会下厨做饭,也能率兵打仗,平日对她事事有回应,仿佛将她捧在手心里宠溺。
顾休休就早该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心境发生了改变——从她开始听不得旁人摘指元容时,从她开始被他的言行举止牵动心绪时,从她开始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是好是坏时。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明明元容心中已有他人,她不该心动,更不该生出爱慕之情,可事实就是如此,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顾休休看着元容将那枚指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垂下眼眸,从眼角无声地坠下一滴泪水,刚巧落在了他的掌背上。
剔透的泪珠很快在皮肤上晕开,明明没有温度,却让他感觉到那样灼热,仿佛熔浆般令人难以承受。
“……怎么哭了?”他的神色似是有些无措,抬手覆在她双眸上,想擦干净她眼中含着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顾休休几乎是扑进了他怀里,她用力咬着下唇,勉强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就跟你住在东宫里……”
元容反应过来她为何啜泣,不由失笑,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身子,掌心搭在她头顶柔软的青丝上:“那便一直住在东宫里,哪也不去。”
话音落下,马车已是停稳在了北宫外,车夫的声音从车舆外响起:“殿下,到北宫了。”
随之传来的,还有顾怀瑾的嗓音:“……长卿?豆儿?”
听到顾怀瑾的声音,顾休休连忙直起身子来,抬手捂住脸庞,将脸颊两侧的泪痕都挥落擦净:“是我们。”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擦了一遍脸,这才下了马车。
顾怀瑾看到两人,先是将顾休休打量了一遍,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埋着头,往元容身后躲了躲。
毕竟方才哭过,若是被顾怀瑾看到,再误会了元容,以为她是被他欺负了。
顾怀瑾虽然觉得顾休休的举止有些奇怪,但他有事情要跟元容说,便也没再一直盯着她看了:“长卿,我下朝之后,听闻了谢家女郎的死讯。”
他抿了抿唇,有些忧心道:“不止是谢家女郎,朝中有三位臣子也在昨夜惨死。怪异的是,死得都是跟贞贵妃或谢家有关的人……”
见顾怀瑾欲言又止的模样,元容道:“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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