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你们看元容的神色,感觉不太对劲,难不成他真的准备去西燕?】
顾休休蹙着眉头,看向了元容。
元容微微垂着首,半边侧颜藏在光影中。没有狐裘披在身上,他身形略显削痩,却仍旧那般挺拔。
明晰修长的手指攥在酒觥之上,骨节微微凸起用力,显出一抹病态的苍白。
她离他并不算远,却看不清楚他眸底掩住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环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之感。
像是在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一般。
顾休休不明白,皇帝已经明确拒绝了西燕国师的所言,为何元容在原著中还是会远赴西燕,最终病逝在他最厌恶的西燕之地。
他到底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顾休休是被四皇子的嗓音唤回了神,待到诸国使臣念过贺词,又赠过寿礼后,四皇子便似是无意般,开口道:“顾家老夫人今日怎么没来?”
他用了几分内力说话,整个保和殿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
顾休休抬眸看向四皇子。
明知道顾家老夫人为何不来,还明知故问,怕不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顾佳茴身上。
顾佳茴也没想到四皇子会用这样的开场白,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明明是四皇子告诉她,只要她来了,他就会尽力帮她父亲追封谥号。
难不成让她自己向皇帝开口,请求给她父亲追封谥号?
顾佳茴身边坐的便是永安侯夫人,见她神色怯怯,唇瓣翕动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永安侯夫人替她答道:“老夫人自从永宁寺回来后,便一直身体抱恙。今日是太后娘娘诞辰寿宴,老夫人不敢带病前来,怕扰了雅兴,便让孙女代为参宴,以表敬重之意。”
这句话表面上听是一个意思,背后还蕴含着另一层含义——若不是在永宁寺后的行宫被山匪绑走,受到惊吓,老夫人又怎会身体抱恙?本就是一把年纪了,如今病得不能出门,但宴会又不好缺席,只能让唯一的遗孙代替自己来了。
这话说出来,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都无法怪罪下来。
毕竟在行宫被山匪劫走,这事究根结底,不管是四皇子勾结山匪,还是贞贵妃身边的李嬷嬷为报复贞贵妃才勾结山匪,诬陷给四皇子,总之都跟皇室脱不了干系。
要是皇帝早早就让人将永宁寺周围的山匪都剿灭干净,哪里还有后面那些糟心的事情发生?
四皇子似乎并不在意永安侯夫人话中带刺,只是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顾家老夫人的孙女,骠骑将军的遗女。”
顾休休听闻这话,不由得一声冷笑。
真能装啊,继续装啊。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在这里装作初次见面一般,四皇子跟顾佳茴的事情都传遍整个洛阳城了,大抵也就只有那些别国使臣们不清楚此事。
顾佳茴听见这话,则是有些惊喜。方才她还有些慌了,以为四皇子是在耍她,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皇子是在铺垫此事,想要告诉别人她的身份。
她连忙起身,对着四皇子福了福身子:“正是小女。”
四皇子继续道:“上次在谢家竹宴上,曾听闻过女郎弹奏琴音,那日一闻后,久久不能忘却。”
一直沉默不发的贞贵妃也捧场道:“到底是何等妙音,能让你赞不绝口?”
四皇子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普通的琴音了,那可是得到名士们赞赏的琴音,就连谢家七郎,如今的太常大人,亦是忍不住连连称赞。”
两人一唱一和,而被点到名字的谢怀安稳坐如泰山,不紧不慢地饮着杯中美酒,对两人视若无睹,像是没听见他们提到他似的。
贞贵妃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明明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谢怀安还不是这副样子。
她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配合道:“哦?既然如此,不如请顾家女郎即兴奏上一曲,也让本宫开开眼界。”
两人话毕,殿内众人齐齐看向顾佳茴。
这大抵可以算是顾佳茴此生的高光时刻了——如果不是她的琴技平平无奇的话。
事实上,那日在竹宴上,弹奏凤求凰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顾休休。
顾佳茴本以为那次糊弄过去,得到名士赞赏,恢复声誉后,此事便算是作罢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议她在太后诞辰上弹奏琴音。
她要如何弹?
她的琴音是跟母亲学的。她母亲虽然原本出身不低,可后来没入贱籍,被发配到边戎不毛之地做营妓后,所弹奏的琴音皆是充满媚俗之意,只为生存讨好那些营帐里的糙汉子们。
连她母亲的琴音都充满了世俗低媚,她的琴音又能高雅到哪里去?
顾佳茴有些慌了,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休休。
可顾休休又能如何帮她?
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盯着,顾休休便是有心也无力。
然而顾佳茴却不这样想,她突然觉得顾休休是早有预谋,不然为何那日要展现出那般高超的琴技,如此好心的帮她挽回声誉?
怕不是有意为之。
便是料到了有一日,四皇子会让她当众弹奏,届时她弹奏不出,便会颜面尽失,被人耻笑。
顾佳茴死死咬着唇,眼眶微微泛红。
顾家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死去的顾家老侯爷,检举她外祖父挪用了修水坝的银两,将皇上拨给边戎将士的军粮和盔甲贪污,倒卖给了敌国,她娘就不会沦落成为营妓。
而她本该出生在名门贵族,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像是顾休休一般,众星捧月,被父母疼爱着长大。
贞贵妃见顾佳茴不语,她眸中似乎带着鼓励,又追问了一句:“顾家女郎,怎地不说话?你不愿意给太后献奏一曲吗?”
顾佳茴看到贞贵妃温柔的神情,却更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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