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1 / 2)
元容这般焦急失态,大抵是因为看到了那只属于顾休休的指戒吧?
顾休休在安排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提过让人去通知元容,元容该是对此毫不知情——至少在谢怀安看来是如此。
毕竟元容所居的驿站附近都有西燕君主的眼线,先不说冒险去找元容会有多大风险,谢怀安、顾休休、津渡、顾怀瑜, 他们一共四个人, 各有各的任务, 哪有多余的人手再赶去通知元容此事?
思及至此,不知为何, 谢怀安忽然就有些想知道, 元容在并不知情真相的情况下, 到底能为顾休休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瞧见元容来了,西燕君主却视若无睹,只是有些不快地瞥了一眼谢怀安:“你没听见朕的命令吗?”
谢怀安回过神来,怔了一下——他还以为西燕君主会因为元容的到来,暂且遗忘掉让他把津渡挂在铁钩上的事情。
没想到西燕君主如此执着,看到元容的身影, 仍不忘让他挂人。
谢怀安自然不能违背西燕君主的命令,但凡是帝王,不论性情如何,残暴还是仁政,他们都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多疑。
他好不容易才让西燕君主相信自己,怎可能半途而废,暴露身份将自己置于险境?
顾休休早在推断出西燕君主会在蛇窟面见元容时,便提出过津渡在蛇窟里,可能会面临被扔进蛇窟的风险。
对此,津渡似乎并不在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而顾休休更像是猜到了津渡会答应似的,神色毫不意外。
当时谢怀安也没把这当做一回事,他以为蛇窟只不过是一处地名,至多养个十几条蛇,便是津渡真的被扔进去,只要反应快些,也不至于被蛇咬死。
他哪知道,西燕君主会在蛇窟里养上千条种类不同的毒蛇,这别说是人掉下去,便是神仙进了这蛇窟,也很难完好无损的爬上来吧?
谢怀安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瞬,便决定按照西燕君主所言的那般,将津渡挂到铁钩上去。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西燕君主就在那里盯着他,总之是津渡自己答应要帮顾休休,他不过是按照计划行事罢了。
谢怀安拉住的一旁轮轴,将铁链子往下降了下来,他听见元容略显低哑的嗓音:“别动她——”
虽然声线很低,却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愤怒和结霜似的寒意。见元容从门口冲了过来,西燕君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元容,你总是喜欢挑战朕的底线……”
他笑声一顿,倚在地洞旁的石栅栏上,托着腮,嗓音温柔的近乎诡异:“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朕就只好将她扔下去喂蛇了。”
元容的脚步倏忽顿住,他的喜怒一向不形于色,此刻的情绪却都显露在了面上,似是将要喷涌而出的火山熔浆,那沸腾高燃着的怒意在胸腔内烧滚着。
与之相处了年,他最是清楚西燕君主的性子,于一个人格扭曲的疯子而言,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底线,西燕君主并不是威胁他,而是真的会这样做。
他不得不停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那对面顶着谢怀安容貌的男人,将满脸是血,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的顾休休挂在铁钩上。
同时顶着两道炙热的目光,谢怀安头一次感觉到压力山大,按照他对于西燕君主残暴程度的理解,挂在铁钩上,大抵是用铁钩穿透津渡的手掌或是肩胛骨,才能让西燕君主满意。
饶是谢怀安并不是什么好人,下手之前还是不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做到那般地步,只是用铁钩勾住了津渡后腰上的腰带。
但凡将津渡换作另一个身份低微些的人,他都不会这般犹豫不决,可津渡毕竟是苗疆王的第子,又素来有高僧佛子之称,受苗疆百姓爱戴。
若是津渡被扔进蛇窟,那是津渡与顾休休一早就商议好的,就算津渡死在蛇窟里,也跟他谢怀安没有关系。
可亲手去伤害津渡的事情,他和津渡却没有提前商议过,若只是为了不让西燕君主起疑,便擅自做主用铁钩穿过津渡的手掌或肩胛骨,难免津渡不会因此怪罪于他。
谢怀安背后是一整个陈郡谢氏的家族,才不会为了救骠骑将军,便做这种落人口实,容易得罪人的事情。
甚至他还趁着西燕君主与元容对视的那一瞬间,偷偷将那腰带系成了死结,以防不够结实,挂在钩子上会突然掉下去。
尽管谢怀安做的并不明显,西燕君主却像是背后长眼了似的,忽然扭过头,看向他:“你今日尤为心慈手软啊,二国师。”
那嗓音慢悠悠的,带着一丝玩味和戏谑,明明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却让谢怀安觉得毛骨悚然,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西燕君主,只觉得西燕君主轻飘飘扫过来的视线里,带着些不加掩饰的打量和审视。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
越是到了危机的时刻,谢怀安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的双手掩在腕间的暗器上,朝着西燕君主跪了下去:“圣上息怒,下官并非心慈手软,不过是怕挂不结实,提前了结了她的性命,坏了圣上的好事。”
顾怀瑜说,二国师之所以是二国师,就是因为不如大国师会揣摩西燕君主的心意,时常擅作主张想要讨好西燕君主,最后却事与愿违。
至于西燕君主为什么没有除掉二国师,或许是因为二国师与大国师性格不合,想用二国师牵制大国师,以防大国师怠惰因循,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因此谢怀安这般解释,便是想要故意引导西燕君主以为他是好心办错了事,而非有意对其心慈手软。
倘若西燕君主仍继续怀疑他,意图对他做些什么,那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就算杀了西燕君主,再也救不出骠骑将军了,自然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谢怀安是陈郡谢氏下一任的家主,受祖父谢太尉亲自栽培,他可以为了追求到喜欢的女郎,远赴西燕涉险,护她左右。
但决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又或者什么虚无缥缈的喜欢和好感,舍了自己的性命。
谢怀安将藏在腕间的暗器抵的很紧,这蛇窟里约莫有上百个侍卫,若真是纠缠起来,他怕是也不好脱身。
正当他思忖之间,西燕君主却敛住视线,没再继续看他,仿佛将他当做了空气,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了他的话。
西燕君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叩着下巴,语气松散:“你来的很快嘛,元容。”
“看来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眸光不知落在何处,低喃道:“是了,你在十多年前,可是为她来的西燕……”
元容看着西燕君主,黑漆漆的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意:“你想做什么?”
西燕君主仰头笑了起来:“朕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着,他让人搬来了一张美人榻,似是浑身无骨般,倚在美人榻上,慵懒的视线转向那被吊起来,悬挂在地洞上方的女人。
西燕君主把玩着垂在自己胸前的鸦发,勾着唇道:“十年前,你为了救她远赴西燕为质,在朕手里苟延残喘了年。十年后,你又能为了她做到何种地步呢?”
谢怀安听到这话,却是怔了一下。
原来元容十四岁那年远赴西燕为质,是因为顾休休。
倘若顾休休对于元容而言,如此重要,那为何从西燕回来后,元容极少与她见面。甚至于她及笄后,也没有上门求娶,而是眼睁睁看着那些数不尽的簪缨世贵为了迎她入门,踏破永安侯府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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