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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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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的时候,正门已经被堵住了。

他们把车驶入停车场,从地下车库的直梯直接上去。

从电梯下来的时候,姜黎抽空瞥了下楼下,见到许多面熟的同行。她低嗤一声,轻蔑的目光扫过,“真是哪有热闹就来凑,也不怕耽误治病救人。”

“除了医生和家属,谁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命。”顾川野往前面瞥了一眼,挡在她前头,“刚问了下医院朋友,就是场医闹,夫妻两个是本地重点小学的高级教师,还挺有威望的。”

“你别掺和了,你自己也是个病人。”顾川野拉过她,“这种事情呢,家属肯定也是一时伤心,院方肯定会处理好的。”

“这个医院的采访专栏是我做的。”姜黎看了他一眼,“我是个记者。”

“还有,阮星蘅……在里面。”

盖上白布的手术台被推出的一瞬,周爱媛的父母发出了哀嚎声。与此同时周家的众多亲戚团团围住了手术室门口,一副不讨到说法就不罢休的样子。

阮星蘅眉目低垂,安静内敛地站在人群中央,听着数不清的谩骂和苛责。

姜黎一瞬间心疼到极致,她心里很清楚明明不是他的过错,在这场手术里他甚至尽了全力,可是他现下只能站在这里。

顾川野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对,天底下除了家属,最关心病人生命的,也只有医生。

一条生命在手术台上的逝去,意味着和死神的交锋失败,他的心从燃起的希望逐渐走向灰暗,最后静默着,在离别生命的最后一刻,保持尊重。

姜黎想快些走到他身边去,至少能牵住他的手,至少这些谩骂他无能的话语一分两半,好叫她的少年能少承受些。

“你为他做这么多,他知道么。”

顾川野拉住了她,他很轻的问了一句,望向她的目光像是有一团白雾。

姜黎莞尔:“你真是白谈了那么多恋爱。爱情从来都不讲对等,也不强求对方知道。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从来都只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顾川野没有应她这句话,他揉了下眼睛,望向她的目光好像有一团白雾,少女的身形轻盈,坚定不移的一步一步朝前走。熟悉的陌生感又席卷他整个人,他愣怔的站在原地,好似又回到了少年时,爱慕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太阳,他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上前。

因为他明白,他们两个的世界只为彼此契合。

没人能进得去。

姜黎艰难挤进人群里,阮星蘅是这场手术的麻醉医生,他旁边站着的两位年纪稍长,是这场手术的主刀和助手。周母声泪俱下,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毫无形象的扑在那位主刀医生身上。

阮星蘅上前拉扶住他们,却被周父猛地拉开,周母冲着他怒目而视,怨恨的情绪积攒到顶峰,开始口不择言。

“你不是最好的麻醉医生吗?为什么我女儿会死?”

“你们一个个不都说自己的水平是业内顶尖吗!为什么我女儿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去会死在里面!”

“她明年就要高考了,她才十八岁,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她会死在里面!像你们这种草芥人命的根本不配做医生,你们就是刽子手!”

周母头发散乱,整个人嚎啕大哭。她解开覆盖在周爱媛脸上的白布,情绪崩溃到极致。她扯住阮星蘅的衣领,大喊大叫,“我知道你,你前两天也医死了个人是吧。你还做什么狗屁医学研究,像你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你们那个研究,就是害人命的东西。”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周母的情绪在一声一声的谩骂中达到了极致。

姜黎的目光轻轻落在了手术台上。

周爱媛安静地躺在上面,像只是沉睡过去,苍白的容颜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明明在三天以前她还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和她撒娇请她把那个八音盒带过来给她听一听。

她还许愿明年可以如愿参加高考,要学着她的方法拿着鲜艳的录取通知书去向喜欢的少年勇敢表白。

可是她现在突然就躺在了这个冰冷的台面上,她的母亲在绝望的哭泣,她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的失去了光明和爱,生命短暂的好像就只有一瞬,留给活着的人的痛苦却是永恒。

姜黎心痛的说不下话。

这个时候有人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阮星蘅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畔:“别看,狸狸。”

“阮星蘅,你还好吗?”

姜黎拿下了他的手,转而牵住他。她仰起头,视线和他四目相对,深呼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和他站到齐平的位置。

“我陪你。”

这句话没说完整,但是他们都懂彼此的意义。她陪着他,不管是辱骂还是苛责,不管是遗憾还是后悔,她站在他身边,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周阿姨,您请节哀。”

姜黎倾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是她太伤心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和记忆里端正大方的语文老师大相径庭。

医院的秩序完全被扰乱,病房走廊的夹道里冒出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医生和护士惶恐地站在两侧,他们在害怕,担心情绪不定的家属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医生比您更希望您的女儿活着。”姜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声劝着,“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我也很伤心她突然的离开。可是我希望您明白,医生的每一场手术都是从死神的手底下抢人。活着了是感恩,不幸的,我们也不应该向他们施暴。”

周母还在哭泣,她的身体蜷缩在地下,哭声一阵又一阵不能止住。

旁观的小护士见她情绪稍稳,大着胆子扶着她去旁边的休息室坐下。围观在一旁的群众被疏散,姜黎微微松了一口气,听着助手对主治医生说着下一时刻的手术计划。

周母突然尖叫一声。

她身体猛然绷直,像惊弓之鸟一样,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医生握住手术刀的手。

“你这就要走了?我女儿死了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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