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二(2 / 2)
他是赵宽宜在nyu读mba的校友,两人当时便认识。他毕业后吃银行饭,在世界各地转调,现在到了香港分部任大中华区执行长。
赵宽宜以前提过他几次,我很有印象,因业务接触便有联想。当然,他不知我和赵宽宜是旧关係。
而原来,赵宽宜跟他一直有往来。
此刻,fred见到我来,神情免不了意外,我上前和他握了下手。
「hughes先生。」
「程先生。」fred字正腔圆,瞧了眼赵宽宜又看我:「你们也认识?」
赵宽宜只答:「原来你们也认识。」
fred一笑。
「我和程先生公司有业务往来,前几日才见过。」
「这样巧。」
答腔的是林珞苇,她笑睇了眼赵宽宜。
我未及看清赵宽宜神情,fred已一把揽住我肩头,「kuan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我为你介绍。」
我笑,随他和座上几人一一致意。
除了fred,原来几人和赵宽宜都是nyu校友及同学,包含林珞苇。
听他们讲述,我才晓得,他们这些人近年都在中华两岸进行事业,每几个月都会约到一个城市聚聚。
赵宽宜在nyu的期间,我正在加州史丹佛。那时他另租公寓独住,所以我好几次假期去找他,只听他提,那些同学或校友的一面都未曾见。
这会儿的聚会气氛,和去王子洋那一掛的不大同样,他们饮红酒,是正经的品滋味,话题多文雅,比如讲生活,不论政事,若说几句生意经,好似要被笑粗俗。
而王子洋组织的局上,酒不停如饮水,点上一支雪茄,谈财政论价格,评人事物,语多讥誚。
用一句歌词形容,即是我们之间两个世界。倘若王子洋在这里,必要感到败兴归家。
这时想到了王子洋,我便记起来王子迎。
陈立人把她交给了我,我却将之撇下,回头不知如何解释。我感到头痛,隐隐去瞧席间一侧。
从坐下到现在,赵宽宜总是在听,只偶尔搭几句。他身边的林珞苇倒是侃侃而谈,间中从未冷落过谁。
她时时注意谈论的内容,谁稍有迟疑,旋即转开话题,只教人心头温和自在,感到无比熨贴。
坐在这里的都有些来头,林珞苇亦是良好出身,方才听一人讲,她在台北市府秘书处做事。
我心中叹,莫怪处处周到。
其实,林珞苇早早显现了独特,只不过我未去注意。
她必然记得,这是我们第二次打照面。
坐到半途,我的手机响了。
我看一眼来电人物,抱歉离席。去到外头才接起,即听陈立人连发讯问,我如实以告。
陈立人听到赵宽宜名字,哎哎两声,倒没说什么了。他讲,会和他女友将王子迎送返家去。
我无比感谢,真心实意的。
好容易掛了电话,我进去,却见赵宽宜不知何时坐去吧台前。fred也在,但站着,一手扶在他坐得椅子的椅背,微倾身,和他在说悄悄话。
我站着未动。
fred忽地直起身,好似悻悻的一摊手,掉头回到沙发那头。
我想了想,走向吧台。
「嗨。」
赵宽宜正喝口酒,闻声看来一眼,倒是示意我坐。
我当然乐意,坐到他旁边。
「怎么一个坐到这里喝酒?」
「想喝点不一样的。」赵宽宜答,朝酒保招手:「给他来杯一样的。」
我微怔,便笑:「你请我?」
「嗯。」
一杯ciroc很快送来面前,我端起但未喝,只是瞧一眼赵宽宜。我问:「上次在电影院碰见的,就是那林小姐吧?」
赵宽宜饮着酒,平淡道:「你不是记得?还要问。」
我笑,「就想确定一下。」
赵宽宜未答腔。
我把酒喝了一口,喉头热辣,着实藏不住话:「那次在急诊,来接你去机场的人也是她吧。」
赵宽宜睇来,瞧得我心中突地发虚,但他没否认。
「你看见她了?」
我笑,「我其实只瞧出影子,可感觉上是她。」想了想,便补一句:「林小姐很不错啊。」
赵宽宜不语,片刻说:「她是不错。」
我看他似有聊的意思,打蛇随棍上:「你是要把女伴换成她了?」
赵宽宜一直不缺女伴,从前是女明星,或者名媛,前一阵子是和一个同lily.s一家公司的女模特儿。
若林珞苇成为他的女伴,显然是其中最有能为的。
此刻,赵宽宜道:「我没这个意思。」
我心中意外,笑说:「为何不?以她条件,比其他女伴更和你相称。」
赵宽宜静默,似想了想。
「我觉得,她是个可以谈的对象。」
没料他这样说,我愣住,更茫然:「谈?」
赵宽宜默然,片刻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总是换女伴,我也有些厌烦,不如找个人正经谈,或许定下来。」
这么多年来,和赵宽宜往来亲密的女人有不少,但这些人于他不过玩伴一场,未到谈情说爱。
或者说,我从不曾听赵宽宜认真的谈谁为女友,
从前我以为跟对象发展,便该如赵宽宜所讲的恋爱abc,但后来才明白,不认真谈亦可以成abc关係。
这一点,赵宽宜明白的比我早。
他在美国学校时,带给我看过的几个女孩子,他总道这是penny,或说marian,从不介绍她们叫女朋友。
在赵小姐和第三任丈夫分了后,赵宽宜曾讲,认真和不认真总是会分开,当初不如别认真。
如今他却说,心中已考虑了一个人。
我不知怎么答腔,才不教复杂情绪流露。我以沉默掩饰茫然,任话题中断,任赵宽宜起身走向风姿端雅的林珞苇。
头一回在这样的场合感到侷促,再待不住,我寻了藉口提早离开。回去后,终究失措的一晚上都睡不好。
梦境不断,到醒时又什么都未记住。
早晨例会结束,眾人散了后,陈立人独留我说话。
他仍坐在会议桌前,一脸高深莫测,不过却还是笑的,「你是怎么回事啊?看到旧友即丢下女伴,一去还不回头?」
我故作凝重:「只因重色轻友从来非我所为。」
陈立人嗤了声,好似不以为然。
「得了吧。」他起身,走来一掌拍到我肩头,「你我都是男人,有时应酬不得已,但女人也得照顾,你冷落她,比不让她买名牌还严重。女人可从来不管那是什么场合。」
我好笑的睇他。
「看来陈董体会很深。」
陈立人咳了声,续道:「王小姐人品好,不生气,但她是lily的好朋友,你懂吧?」
我叹气,「懂。」
陈立人终于是满意了,递上一张便条,我只得接过。
便条上写了支手机号码,不用问也知是谁的。我回办公室,思悔一番昨晚的不对,拨电话去致歉。
在风度的这一点上,王子迎确实比王子洋好。倘若昨日我撇下王子洋,他必然披头一顿冷水。
可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曾发生,因为王子洋是男人,往昔去酒吧,每每是他为激情忘朋友。
王子迎欣然接受我的道歉。
为表示我着实是有诚意,我邀她共进晚餐。她毫无矫情,未一句待看schedule,只问我吃中餐或西餐。
日式料理,我给她第三个选择。
她在电话另一头呵呵的笑。
晚上,我准时去接。
王子迎和父母住,王家在东区的一处名流社区,她大哥大嫂也住在那里,但不同一栋大楼。
到时,王子迎已等在路口。
我们去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那家店只採预约制,我临时起意,照理是不可能有位置,只好报上名姓,用了一点法子。
店面在楼下,经理亲自来带位。
这里是无菜单,选定要得套餐,里中食材全看当日採买了什么料理,我几次来,从未失望过。
先上来的是一道丰盛的季节鱼生。
王子迎优雅举筷,挟了一片白肉鱼片到小碟子。她弄了许多芥末,看来一眼,似不好意思。
「你不怕味道太呛?」我问。
她摇头,「我吃生鱼片时,喜欢沾一堆芥末。」
我笑,「印象里很多女孩子都不敢吃的。」
她亦是笑,神情带着一丝俏皮。
「那我正好不是你印象里的女孩子啦。」
昨晚寥寥几句,只觉得王子迎端庄,但性情略拘谨,原来亦能开玩笑的,我不觉对她有了一番新印象。
席间多有聊话,算得上相处愉快。
我送王子迎返家,贯彻绅士精神,陪她走一段,临别前更有风度的率先表达联系的意愿。
王子迎面带笑意,极给面子。
看她走进社区里到不见影子后,我回到停车的地方。
正要发动,手机便响了,我看一眼接起。
叶文礼在另一头笑,问我:「和美女约会,饭是不是比平常好吃?」
我意外,但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叶文礼却道:「你往左边看。」
我放下车窗,依言看去。
左边马路口有一家7-11,面对马路的咖啡座上有个男人,他一手拿咖啡,一手朝我挥了挥。
看模样,真是叶文礼不错。
我着实诧异:「你好兴致啊,特地跑到这里喝咖啡?」
叶文礼佯作失意,「还不是你,我也不必到这里喝。」
我微笑,「哦,那真的是我的罪过了。」
叶文礼亦一笑。
「不和你扯。」他说:「你赶回家吗?」
我故作不明,「有事啊?」
「我的车今天进保养厂。」他在那头低声:「你知道,比起付计程车资,付夜渡资当然更划算点。」
我哈哈一笑,假意正经:「至少还得再加一杯咖啡钱。」
「那有什么,你想两杯都请。」
电话里,听叶文礼讲,眼中的身影举起手中的咖啡,好似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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