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五里路吧。”
张晨星拿出手机,手机上并没有信号,抬头时看到王老三也看了眼她手机。
“这里一直没信号吗?”张晨星问他。她好多了,至少没有牙齿打架,走了这么久,身上也渐渐有了汗意。只是腿软腿酸,没有任何跑的力气。
“这鬼地方有时候有信号,有时候没信号,看命。”王老三嘿嘿笑了声。张晨星看着月光之下啊他脸上的纵横沟壑,没有讲话。
再走半个多小时,张晨星看到前面有一个手电亮了几下,王老三的手电也亮了几下。
“有人来接?”张晨星问。
“嗯。不然咱俩待会儿喂狼了。”王老三带张晨星向前走了一段,大概还有几米的时候让张晨星停下:“你在这等着。”
好在这一天月光够亮。
张晨星看到对方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其中一个人甚至走到她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
待价而沽。
张晨星突然想到这个词,此时的她是舢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多大了?”那人问他,讲话的时候一股劣质香烟味和臭味钻进张晨星鼻孔里,她突然弯身吐了。
“吓的。”那人小声笑了,用脚踢张晨星腿:“问你呢,多大了?”
“我要找我妈。”
“还他妈找你妈,以后你妈找你吧!我再好好问你一遍,多大了?”
张晨星看到他眼里闪着凶狠的光,那光穿透她身体,好像要豁开她的五脏六腑。
“二十六。”张晨星从包里拿出水漱口,经历一天的长途跋涉,夜晚的寒冷,那水已经冻上了冰碴儿,喝一口,牙齿酸疼。
她听到那人说:“长得还行,但26大了点。少2000。”
“别啊,她身体好,你看走这么远都没事。”
“身体不好我们也不要。”
“你看她也是个傻子,连跑的动作都没有。”
他们站在远方嘀咕,终于一个人从兜里拿出一沓现金,拍给王老三。然后那个人又到张晨星面前,扯着她衣领:“走吧!”
“你放开我。”张晨星对他说:“我自己走。”
她眼睛看了眼四周,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前面山脊旁就是一个陡坡,人滚下去头磕到石头上八成有去无回。
如果没人依靠,那滚下去是最好的选择。张晨星这一步迈得特别坚定。
后面一切发生的太快,眼前乱了起来,有人喊着冲了出来,有两个人被按倒在地,另外两个人拔腿窜逃,她看到有人在后面猛追,喊声穿透了黑夜。
直到看到王笑笑的脸,她开始剧烈的颤抖。王笑笑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相信队友,安全回家。”
她的怀抱无比温暖,张晨星的牙齿磕在一起,头靠在她肩膀上,听到她一遍遍说:“相信队友,安全回家。”
“你胜利了,张晨星。”
“你胜利了。”
张晨星轻轻点头,再抬眼时,看到面前的梁暮。
他将剧烈挣扎到王老三按趴在地,配合警察为王老三铐手铐。但他一直看着张晨星,愤怒、心疼。他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踉跄一下,一步步走向张晨星,眼底渐有湿意。
他从古城到西安,张晨星早已离开青旅。梁暮几次打她电话她都不肯接,只告诉他她没事。梁暮问了很多青旅的人,直到有人把王笑笑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而他联系王笑笑,知道了那个疯狂的计划。
梁暮无比后怕。他们在另一条小路上一直跟着张晨星,梁暮甚至不敢轻易眨眼,他怕张晨星不见了。
“你的队友不仅有我们,还有你的朋友。”王笑笑对张晨星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她拍着张晨星肩膀:“张晨星,你不是一个人。”
那么多人在你的生命里往来,来的时候不通知你,走的时候告别潦草。但终究是有那么几个人,永远赶不走。张晨星所剩不多的珍贵的人,多了梁暮一个。
他走到张晨星面前,拉住她的手,张晨星下意识抽回,却被他紧紧握着。
她的手冰凉凉的,指腹粗糙。梁暮只是那么低头握着,握了很久。任交握的双手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希望能让她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再感受一丝暖。
他本来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什么都没说。
他想说你不用做任何人的英雄,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很好;他想说你不必一个人走这么黑的无望的山路,你可以选择更容易的生活;他想说你可以有情绪,可以恐惧、痛哭,可以扑向别人怀里。
但他什么都没说。
影片赏析课上老师曾说:“你看,最深刻的情感往往是暗潮涌动,被克制的亦是无法磨灭的。”
他握着了很久,直到她的手不再冰冷,才缓缓松开。从冲锋衣兜里拿出一副手套戴在她手上。
“你怎么来了?”张晨星终于开口。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梁暮,他出现在这里实在太令人意外。
“说来话长。”梁暮蹲下去检查张晨星的裤子和鞋,又扯下她的背包:“下山还要三个多小时,你可以吗?”
“我可以。”
“不可以也没关系。”王笑笑揽住张晨星肩膀:“这么多队友呢,扛也要把你放下山。警察叔叔也不会不管我们。”
“谢谢。”张晨星为自己刚刚对王笑笑的怀疑羞愧,她以为她不会来了。
下山路越走越温暖,渐渐有微光照亮山脊。周围连绵险峻的群山竟是比昨天看起来温柔。就连枯草和山顶的惭色残雪都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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