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时有流星(乔夜X吕秋雨)(2 / 2)
谁知,刚转上二楼的台阶,想要循着楼道窗户透窗而进的光亮去敲吕秋雨的房门,便在走廊转角撞上一个略微僵硬的身躯。我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生怕眼前人闻到我面上残存的男人口水味。
“秋雨,怎么在这儿?”我一愣,心下难免吃惊。
“乔夜,你总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我刚想下去等你。”
她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丝困倦,想来是深夜犯困,我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重新放下,随便编了个理由。
她把握在掌心煨得发烫的钥匙塞进我的手里,催我快去睡觉。也许是心虚作祟,我便急忙上了楼,并未多做逗留,更没有留意有什么不妥之处。
直到次日,吕秋雨一早收拾好了行囊,抱着一座四四方方的檀木匣子来找我作别。她的双眼因为一夜未眠而熬得通红,我才意识到自己头一晚掩耳盗铃的行径有多可笑。
“乔夜,今后自己要记得去吃早餐,别总赖床……”
她总是这样,说话温温雅雅,让人听不出起伏和情绪。我倚着门,心腔仿似浸入了满腔的苦水,没敢出言挽留,甚至没敢再正眼抬眸看她,
“吕秋雨……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这样落后的内陆城市,叁十年内都没有什么好的发展光景,父亲说,还是去沿海投资比较好。总归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语气轻松,我的眼泪却随着她无情的字眼,不争气地一颗一颗往外涌。
“这个,本来是想过一阵子再送给你的,但我要走了,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可以托付转交……乔夜,别哭啊,今后没人会欺负你了……”
直到她放下手中木匣走出许久,我才惊慌失措地爬上床,攀着窗眼巴巴地望,却再未看到她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垂下眼眸。这才注意到,刷着绿油漆的窗沿上,不知何时留下了数道划痕。
原来,昨夜,她就在这里,将临街灯下的男女互动尽收眼底。
我失魂落魄地打开那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里面放着一架冷瓷制的蛋型八音盒。流星、四叶草、旋转木马,无一处不精巧别致。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首都的黑市也很难能买到。底座的金色叁脚架上,雕刻着极小巧的字眼——赠予乔夜。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是专门的定制品。
扭转八音盒顶部设置精巧的金冠旋帽,很快,随着木马的旋转,便听到了极为清脆的旋律。
是我极喜爱的台南女歌手的成名曲。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吕秋雨……我默念着她的名字,一时之间,竟弄不明白,这段时间,究竟是她欺负狠了我,还是我欺负惨了她。
4.
那一日,她走得匆忙,便留了很多衣服物件在租房里。
将房屋租给她的老油皮在清扫房子时,将她拉下的东西一并拿来给我,其中便包括,我赠她的那套床褥被子和各种小巧的手工物件。
仔细想想,我似乎没有赠予过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也一样都未曾带走。
转眼已是夏日的假期,父母把在外读书的弟弟也叫了回家。我也从旧楼房里搬离,回到自己家中居住。来时大包小裹,走时只带走了一个木盒和一枚钥匙。
偶尔,我也会在午后休班时回来暂居。可趴至窗前,人群往来的街道上再也难寻颀长高挑的利落身影。
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吕秋雨已经离开了一个月,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父母之后又屡次叁番催促我点头,被逼无奈之下,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便答应了和萧诚的婚事。但要求婚期需得在入秋之后。
实际上,我只是,还无法从心间将吕秋雨放下。
阿晖,小我两岁的弟弟,他也对我能同意这门婚事感到十分满意。对于陪同萧诚去一同置办新房所需家具家电,我总表现得兴致索然,阿晖则出任我的军师,生怕我会被萧诚怠慢,挑得尽是市面上最好的牌子货。
而我,连对于萧诚一早准备好的新装修的婚房都无心去看。还是被母亲强拉着,才去转过一次。全家上下都洋溢着热情,比我这个即将结婚的人都要上心。
只有我一个人,对自己被安排的婚姻感到无比焦虑。
我总是无法安心入睡,尽管在夏夜里铺了凉席,也总是辗转难眠。一闭上眼,便总是梦到吕秋雨离开时通红的眼眸。我知,自己放不下她,却又深知,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她不会再回来,我便和她再无可能。
我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走。
5.
这天,同样是午后。
我和同事完成交接班之后,便一人守在社行里。门外知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格外吵人。我心下烦闷,也无心看书,便打开了录音机,拿出一卷新港歌手的磁带放了进去,试图压下那吵人的蝉鸣。
可是,手指在快进和播放之间反复横跳,我始终没有心情去听完任何一首歌。不出几分钟,便快进完了一整卷磁带。
“我原不知道,你还喜欢用这种方式听歌。”
温温雅雅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我心下止不住开始打颤,抬眼望去,久别的身影已然踏了进来。她穿了件纯白的体恤衫,外罩了黑色的坎肩背心,脖颈间挂着相机绳带,是旅行观光客的打扮。
“吕秋雨……”
我呢喃着,带着一丝不确信,生怕这只是我在午后陷入深睡的一场白日迷梦。
“乔夜,好久不见。”
她明明在朝我微笑,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疏远与客气,很快向我说明了来意。
“过两天会有流星雨,沿海城市的夜晚光污染太严重,会影响观看效果。所以,我带了朋友一起来。可是,之前租我房子的老伯已经不打算再将房子借我。他说你已经回家住了,所以,可以把你那间房先租给我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随同她一起进来女郎,一身火辣的包臀裙装,浓艳又风情。我愣了半晌,竟回不过神来。
“Darling啊,我究竟要纠正你多少次,你才能记得,我们是情人。”
女人伸手攀上吕秋雨的肩颈,似是极为不满,在她脸上印下极为鲜红的印记。吕秋雨便只好伸手拦住女人的腰肢,让她别闹。
这样的场面令我大惊失色,胃里突然泛起无法言喻的酸,迅速沿着食管上爬。我慌忙背过身去,快步绕至陈列墙柜帘后的小屋,翻找出垃圾桶,压低了声音干呕。
“看吧,你的这位朋友也不过如此,甚至忍受不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亲密。所以啊,你还是老实跟我在旅馆呆两天就回去吧。”
冷笑从外间传来,带着特意的嘲弄。
无法压制的,自五脏六腑泛起的酸楚,极速漫上鼻梁,我一时不禁泪流了满面,再直不起腰来。
或是我太久没有出去,让吕秋雨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我不知她是如何进来的,但如今手足无措的人,又换作是了她。
“乔夜……”
她试图帮我擦拭脸上的泪水,却被我奋力推开。
“吕秋雨,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说过,今后都不会再欺负我的……”
说着,我便再难自控那份被她蹂躏至碎的心酸,不可抑制地凄迷呜咽。
一个月前,我的懦弱和不坦诚,将她从我身边推离。而现下,她面颊上残留着未拭去的唇印,则是对我自私行径的指控和报复。
曾经,心底那些因她而激荡起的甜,化作刺向我心腔的刀刃和酸苦。
皆成了,我无法解开的死结。
(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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