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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七年……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国小六年级到高中毕业的距离。如果女大十八变是真的,那他们变成陌生人,好像很合理。
深蓝色的暮色渐渐包覆住街道,马路上的车辆徐徐地交错延伸,摩托车愈往市中心骑去,人声愈杂。
铁花村这里比我想像中还热闹,很多贩售民俗手工艺品的小店舖林立。老闆们笑脸迎接每一个经过面前的人,像是自动门一样的脸部肌肉,看到眼前有人就会自动得拉开。在其中一个摊贩前,大狗拿起一张画着太阳图腾的卡片,将它来回翻面。说是卡片,倒更像是尺寸90*54mm的织布,各种顏色衔接在一起,从中心往外依序的黄-红-绿-黄-红-黑,线条密密麻麻地层层包裹,好像非把整张卡片的空间佔领的压力透过光线的反射清楚地传进了我的大脑,你能直觉地感受到创作者的某种偏执。我对于大狗正在从卡片里寻找什么,不感兴趣,于是悄悄离开。回头,他仍以同样的姿势看着同样的一张卡片。
热闹市集的外围,有以前台铁运作过,现在已经废弃的一条条铁轨。发光的彩绘热气球灯笼排排佇立在铁轨边沿,像是与黑暗分庭抗礼的卫兵。陆陆续续走到此处的人们,一致安静得在这里看着对面陌生的树林,每个人看起来都在想些什么。小菁盘腿坐在我前方不远处的甲板,呆呆地望着前方的铁轨。可能是某种恶作剧的心态作祟,我想要赶在大狗之前先认识她。
「你好,我是大狗的朋友。」
「……我想我不认识你。」
「嗯。但我想我应该跟你打招呼。」
「大狗跟你讲起我了?」
「简单说了一下。」
小菁盯着远方的黑暗,没再回话。我看着躺在前方的铁轨,试着摇了摇大脑里的字汇袋,从袋子里搬出书桌,再拉开书桌的抽屉,将抽屉里的抽屉一层接一层地拉开。抽屉里的字卡不乏「我在干嘛」、「好尷尬」、「我是不是该走了?」…。总之没有一张适合对话的卡片。我这才意识过来原来我是在跟一个基本不认识的人搭訕,而且是极为差劲的那种搭訕。不过现在后悔也太迟了。
「我觉得你的头发很可爱,像是卡通的小丸子。」
「你实在很不会跟女孩子说话。」
「你如果愿意让我练习,我会很高兴。」
「你脸皮真厚。」
小菁转过头来正面看着我。她的脸庞瞬间让我想起了林布兰(rembrandtharmenszoonvanrijn)lt;夜巡gt;里那个腰间掛着鸡爪的小女孩。明明强烈发着光却朦胧地像是背景里的一小块风景,就像不是真的存在于那幅画一样。她会不会只是夏天月光的某种折射现像?我没来由得胡乱想到。
「大狗还在画画吗?」她突然得开口。
一隻大象在对面的黑暗里摇起他长长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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