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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情况?我挑眉看向他,但是他似乎没打算在这时候说清楚,而是将手机收了起来,对我笑了下。

「你其实,恨过你父亲吧。」

那不是疑问句。

那句话直接将园游会对自己所產生的那一点兴奋之情全部击溃。我感到手脚僵硬地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面上却还要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在你最害怕的时候,是他提出了改变生活的方式,」他的语速缓慢,咬字清晰,彷彿怕我听错了一个字,「在之前受伤的时候,你最担心的不是父母,而是梁笙和兰化玉的反应。」

从他接着说下去开始,我就没有再做发言,也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静静地,沉默地感受着心里那股火苗窜起。

那股火原先只有小小一搓,经由话语浇灌,如同接触到了爆裂性物质一样,猛地化成一大片火舌,舔读着心里的每一处。烧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季宇澄说的话,是其他人不会也不可能对我说的。

「你怎么每次都挑没人的时候才说这种话?」

「因为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很少说实话。」

很不高兴,他说的是事实,我没法反驳。

但我还是笑了,被气笑的,「我说不说实话好像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啊。」

「对我是没有,」季宇澄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我,「可是你又会回避问题。」

「季宇澄,」感觉问题又回到原点,我皱起眉头,语气有些冷硬,「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过去,我有,你也有。」

他可能知道了话语里的暗示,稍微愣了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接着说:「是啊,我也有,我们都有。」

见到他现在跟我打起太极,我倒是厌烦了,选择开门见山,「既然你想听实话,不然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回答是跟不是就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见此,我在心底轻叹,面不改色地开始提问。

「季宇澄,我们以前在日本见过面吗?」

「见过。」

「河堤边的那个小孩子是你吗?」

「是我。」

「你一直记得我,对吗?」

「对。」

「你不单单是因为柳川家,更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的,是吗?」

「??是。」

「你一直希望我面对过去,真的只是因为希望我脱离阴影,而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该错过和家人和好的机会吗?」

这个问题他以沉默回答。

到这一刻我才察觉,原来他并不是走出阴影,而是从一个阴影走到了另一个。

我们像在照镜子一样,我觉得他跟恶梦一样如影随形,他在看着我的时候也是在望着过去的自己。在追寻着梦中的蝴蝶那样,却不知哪一个才是自己,因为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分辨。

「我已经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了,」见到季宇澄微微瞪大眼睛,我继续说:「若你只是因为当时我对你释出善意而形成了错觉,我向你道歉。」

「但是,」我双手环胸,语气强硬,「不要用我的痛苦弥补你的缺失,」

此时我们的立场已经和之前反了过来,更确切的说是棋盘总算矫正了。只是我看着他先是惊愕又茫然的表情,心底却没有多少翻盘成功的喜悦,反倒更加烦躁。

「『救赎』这个词的份量,我们谁都担当不起,」我压低了声音,像是作出警告,「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生活。」

说完,我转过身便要离开,季宇澄的话语从后头传来,声音很小,却令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沉默一会,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向他,「什么?」

他又重复一遍,「那我们为什么不互相帮助?」

季宇澄说这话时的神情太过认真,目光平淡地彷彿刚才在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以至于我心头火刚要暴起就被他的冷静死死压制下去。

为什么?

这是第一个蹦入脑中的想法。

真的难以理解,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可以那么轻易地在短时间内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且试图去解决掉它的人。

短短一瞬,双方的拉锯又回到最开始的博弈,我弱,他强。

我默默地盯着季宇澄,突然觉得他其实有时候冷静得令我感到害怕。

不过好像也确实如此。若非害怕,我又怎么会一直想要远离他。

即便如此,我还是说:「你在找碴吗?」

他脸上露出了无奈,语气温和,「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闭起嘴,不太想说话。

看着季宇澄,我想起他之前说过我变了的那句话。现在想想,其实变的人不只我,还有他,哪怕让他產生变化的似乎是我。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份小小的甜点,一个不经意的伸手,却像是蝴蝶搧动了翅膀,改变了我们的轨跡。

即使我选择性地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的他仍会走到我面前,如同过去的我那般,他也在试着改变我。

但是我们之间有如天壤之别,我会那么做纯属出于一时的善意,只是一个偶然,而他却靠着这一点偶然,将我们之间的关係变成了必然。

「你为什么总能轻易说出那种话??」

「因为我不想一直停留在过去,」季宇澄的声音平和,又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和一个互相知道过往的人一起走出过去,不好吗?」

我笑了。为这个总是不知道自己话语轻重的人。

但他似乎又清楚着自己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我注视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双唇,重新对上他的目光,那其中没有谴责,没有期望,他仅仅是淡然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是吗?」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要笑不笑地反问他。

只见季宇澄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我身前,又在距离一个地砖的距离前停下了。我低下头,先看到的是他踩着的地砖缝上。

他又一次踩到了线上。这一次,在我主动离开之前,对方大手一挥地梭哈,将自己所能拥有的全都放在了檯面上。而我的脚步,也被这个全部坦露出来的大胆狂徒滞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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