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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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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师傅趁歇班时间来了两趟,奈何没木头,又不忍心催这一屋子的妇孺,回头就催陆广全,也不知道他走了哪门子的关系,还真从市木材加工厂买到了一堆质量上乘的木板来。

龚师傅是个积年的老师傅,自有一套工具,每天一有时间就挎着木箱子来,在小窝棚里量了又量,比了又比,各种划线,又锯又凿,敲敲打打,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就做出两套上下床来。

当然,因为空间有限,床都是缩小的迷你版,只有一米二长,一米宽,上床还装了外围一圈护栏,有小梯子方便爬上爬下。

四张崭新的还带着松木清香的小床,就这么摆进了家里,顿时又在窝棚区引起一阵轰动。

窝棚区所有的孩子,一看那漂亮的象征着独立与自由的小空间,回家就闹着也要上下床,家长们被闹得没办法,一问卫孟喜每张也就十块钱左右的成本,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干脆打了吧。

龚师傅原本以为自己下井挖煤,这木活箱就要收起来束之高阁了,谁知道小卫还帮他拉了好几单“生意”。

他就下班业余时间来帮忙打一下,一个月也能挣个三四十,比本职工资还高,你说他能不高兴?

这一高兴,看小卫这儿还有一堆边角料,虽然小是小了点,但质量好,他手巧,几下就给做出一张小床来。

准确来说是一张小婴儿床,只有七八十公分长,但四周是木栅栏一样的围栏,小呦呦睡进去还嫌宽呢!

于是,在拥有了自己的家后,五个崽崽又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小床,可把他们乐坏了,走路一会儿像踩俩风火轮,嗖嗖快,一会儿又像螃蟹成精,六亲不认。

听说隔壁的建军为这,跟他妈闹了好几天,挨了好一顿揍,屁股都快肿了呢。卫孟喜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正是她最忙的时候——因为,小饭馆就要开业了。

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在开业之前,她打算来个试营业——前提是得悄悄的。

窝棚区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外头几百万知青和待业青年吃不饱饭的时候,这里却每天都熙熙攘攘有来有往,衣食住行每一个行业都有人消费,仿若一个世外桃源。可她知道,这只是表象,或者是暂时现象。

煤炭生产不像其他行业,这是整个国家、社会的工业基础,是一个农业国家向工业国家转型的重要支柱;往小了说,家家户户日常取暖、烧火做饭,都得靠它。所以产量的高低直接关乎民生,哪怕是前几年的阶级斗争也没有外头那么激烈,只要你脚踏实地好好干,这里就是一方大有可为的天地。

另一方面,卫孟喜知道,也是现在的李矿长和张劲松副矿长的功劳,这是两位有名的实干家,尤其张劲松,以后会成为金水矿的书记,他在任期间,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很快把原煤产量翻了两番。

这是直接上过报纸,受过省政府表彰的人物。

张劲松在任那两年,这金水矿是风生水起,生机勃勃啊。可惜没多久,他就死于一场交通意外,李矿长也因心脏不好,无法胜任工作,主动提前病退了。

当年矿区的人们还议论过,如果这两位还在任的话,金水矿的未来不可估量。

当然,现在的卫孟喜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呼风唤雨改变历史走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孩子,把小日子过起来……却没想到,有时候她不能,她身边的人却能。

挑个黄道吉日,名义上是试营业,其实也没办法敲锣打鼓的开展,卫孟喜就只能搬个小板凳坐枇杷树下削土豆,扒葱,故意做得特别慢,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可她高估了路人的好奇心,尤其是男工人们从门口过,很少会往窝棚里张望,毕竟能住这里的都是煤嫂,正经人谁会多看工友的老婆啊?即使偶然间看到,也不会猜想这是不是一家小饭馆,毕竟说起小饭馆,众所周知的还是刘红菊那儿。

卫孟喜又不能见一个问一句“要吃饭吗”,因为她问过好几个,人都说不吃,而且跑得还更快了,跟她是吃人的老虎似的。

你就说吧,这怪不怪?

坐了一上午,无客登门,卫孟喜就不等了,她自个儿也得吃饭不是。

原本以为会有生意,卫孟喜蒸了一锅米饭等着,现在她有点后悔蒸太多了,天气热又没个冰箱啥的,很容易坏。

她的米是拿着粮票上粮站兑换的,每次细粮掺着粗粮,细粮浪费了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盛出半锅,摸出俩鸡蛋,准备好的青菜小葱都很新鲜,切碎,早上割的半斤肉是后臀尖,好肉中的好肉,卫孟喜切下小小一块,切碎,炒了个鲜肉鸡蛋炒饭。

既有菜,又有肉和鸡蛋,米饭蒸得很软,基本没放辣椒,却比放了辣椒还香,几个娃吃得满嘴流油,一碗怎么够?

自从有了自己的床,卫孟喜发现崽崽们的生活习惯好了很多,以前偶尔会偷懒,洗脚的时候装睡着,现在谁也不装了,早早的就把牙刷好,脸脚洗好,因为小铺盖每人一份,谁的脏了都会心疼。

就是吃饭,也不用妈妈说,会主动洗手,吃掉饭桌上的米粒会自个儿捡起来,碗里必须扒拉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粒米一叶菜。

这种改变,卫孟喜很欣慰。

以前忙着逃命,很多该教的生活习惯都没来得及好好教,最近又忙着把小饭馆开起来,孩子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成长了。

就连小呦呦,现在也能吃点炒饭了,不过她的更好些,每天早晨除了一瓶奶还有一个蒸蛋羹。

就这,脸色越来越红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孟喜发现她头发也多长了些,额头鬓角多出了很多黄黄的小绒毛。

正想着,忽然门口来了俩年轻人:“同志你好,你们这是吃啥?”咋这么香,孩子都舔碗了,掉一粒米都要捡起来放嘴里,一定是特别美味的东西。

卫孟喜差点被吓一跳,这俩年轻人一个穿着天蓝色的工装,脚踩绿胶鞋,戴着眼镜很斯文,一个则是白衬衫军装裤,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挖煤工人。

“蛋炒饭!”

“我妈妈做的蛋炒饭天下无敌世界第一美味哟!”

根花嘴巴没有卫红快,直接抱着碗跑到门口,“叔叔你看,蛋炒饭,还有肉哦。”

再怎么懂事,那也只是个刚上幼儿园小班的孩子嘛,一过点好日子就小尾巴翘上天,胆子大也爱嘚瑟了。

也不知道卫孟喜怎么炒的,明明没放多少油,更没放一丁点辣椒,可那米粒就是晶莹剔透的淡黄色,粒粒分明,配上金黄色的鸡蛋,粉白色的肉粒,再点缀上青翠的小葱绿叶菜,忽然就有种很精致很漂亮的感觉。

就连孩子的小碗,也比别人家的更精致似的。

漂亮和精致的基础是干净,而这正是窝棚区所欠缺的,这里的煤嫂们虽然没下井,但她们的皮肤和煤黑子们一样,指甲缝里好像永远洗不干净,更别说做的饭,看着就没胃口。

李怀恩刚回矿上工作没多久,表弟闹着要来看他,这一看就被艰苦的环境吓坏了,说等他大学毕业打死也不会来煤矿,最差也要去个机关。

好容易把他安抚好,李怀恩刚说带他去吃饭,他又说不愿吃大食堂,想要去下馆子。

矿上没饭馆,后门窝棚区倒是有一家,可刚走到那儿表弟就不干了,一会儿说那女人头发上有虱子,一会儿说她的菜上有虫,当然最主要还是嫌那儿地太脏,黑漆漆的无处下脚,就是桌面也油腻腻的恶心。

这小祖宗诶,这不是为难人嘛。

这家不吃那家不吃,整个矿区拢共也就这俩选择,总不能回办公室自己炒俩菜给他吧?

正发愁呢,忽然走到窝棚尽头,透过敞开的院子看见一家几口正吃饭。这一家与众不同,地面平整,而且是专门压过似的,不像小红楼那儿花红柳绿,这里头除了矮墙啥也没有,唯一的绿色植物就是一棵大枇杷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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