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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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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是民国年间有个法国人来建的吧,但名头是他建的,其实花的还是咱们朝阳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些洋人可会做面子工程,她这次跟严明汉接触就发现了。

严明汉待在书城市涉外饭店这一年里,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搞慈善,可他的“慈善”是怎么搞的呢?名义上是捐献三所希望小学,为孩子们圆读书梦,听起来好像真的在造福石兰省的山区儿童,其实他只是给自己造噱头上报纸,真上完了,名利双收之后钱却一直没到位,刚建了个开头的学校怎么办?当地政府只能硬着头皮拨款建,把本该用来铺路修桥的,电网改造的钱拿来给他擦屁股。

卫孟喜本来也不知道这些事,是前不久残联基金会的黄姐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卫孟喜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沽名钓誉这一套他倒是玩得转。

不过,也就是从这以后,卫孟喜就不信别人说的什么慈善了,没见到钱之前,啥都能说,诈捐嘛,只要脸皮厚就行。

卫小陆听得连连点头,很快,车子驶出朝阳县城,到达城外的卫家祖坟。

卫孟喜找到父亲卫衡的坟墓,见打扫得很干净,偶尔还有烟酒糖茶供奉,这都是孟金堂来照管的,老人家有时候想起老友,就会带点东西来看看,说几句话,喝点茶,告诉老友他的独女身在何方,正在做什么,有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丈夫是谁,对小喜好不好……其实每一次说的都差不多,但他生怕老友记不住似的,总是要再从头说起。

卫孟喜拿出值钱果品,先在父亲墓前磕头,说几句话,然后开始烧纸。

老陆也跪下磕了两个头,卫孟喜知道他还要回菜花沟一趟,毕竟老头虽然不在了,但老婆子还在,他这亲儿子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你回去吧,完事我们在舅舅家等你。”

“卫小陆呢,你要跟你爸回去不?”

“不。”小姑娘脸上淡淡的,烧完纸就自己揪一根地瓜藤抓在手里,甩来甩去,仿佛手里捏着的是马鞭,自己是骑在马背上仗剑天涯的侠女。

“妈,你还记得姥爷长什么样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是要不是看见那张照片,我确实不太记得请了,脑海里能想起的都是他的背影,可在看见照片的一瞬间,我又能想象出他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可她心目中却还在幻象他能安度晚年的日子。

卫小陆真的是贴心小棉袄,她轻轻的搂住妈妈,拍了拍肩膀,像个小大人似的,“妈,那你就好好想想,说不定我姥爷还活着呢,他只是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嗯,一直在等着妈妈去找他呢。”

卫孟喜本来是哭笑不得,这算啥安慰人啊,但她忽然想起个事,“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你这傻丫头,说愿望是希望给你找个姥姥。”她当时一笑而过,其实私底下是侥幸期待过的,那时候卫小陆也是个说话很“准”的小宝宝呢。

她的眼神总是很好,比四个哥哥姐姐和妈妈加一起还好,出门能捡到鱼,能说出张雪梅怀的是弟弟妹妹,还能找到被绑架的狗蛋……那两年,卫孟喜都怀疑她是不是小锦鲤。

但她跟李秀珍不一样,她是尽量不去信这些,尽量不滥用闺女的“超能力”,总觉得孩子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必须遵循能量守恒定理,而她不需要从呦呦身上得到什么,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行。

渐渐的,她不“用”,孩子也不会用这种“能力”讨好她,她自己也就慢慢的不在意自己的能力了,慢慢就变得跟普通小孩差不多。

卫小陆哪里还记得哟?这孩子的记性是边长大边忘记,猴子搬包谷似的,“妈,我现在只记得四岁以后的事了。”

卫孟喜于是也不纠结,省得庸人自扰。

母女俩上完坟,慢悠悠的顺着土路往县城走,也就三四十分钟,跟她们去金水村的距离差不多,但道路平坦宽阔,比去金水村的还好走。

进了县城,老闺女叫肚子饿,卫孟喜于是又带她去她们第一次吃饺子那家店,结果被告知国营饭店已经倒闭了,现在卖给了私人,生意看着红火得很,就是面孔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老面孔了。

随便点了两碗牛肉面,吃完就准备回孟金堂家里,孟舅舅直接给了他们一套钥匙,说他平时要是不在朝阳的话,她们想回来也能直接回来。

好巧不巧,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正在门口拄着拐杖转圈。

看见她们,小老头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小卫?是不是老爷子回来了?”视线往她们身后找。

是孟金堂的大儿子,孟伯安,“孟大哥。”

“老爷子呢?我现在有急事找他,他这一次去港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这心里都着急死了……”

卫孟喜只好说,“舅舅没回来,我们是回来上坟,顺便过来帮他看一下家里。”

孟伯安的一通苦水只能就此打住,老爷子没回来,那他苦水倒了也没用啊,现在他是知道卫孟喜有钱,可再有钱,她是自己小辈,自己这老大哥能开口,他可丢不起这脸。

“嗯哼,这样啊,那你们……对了,你父亲的坟茔在祖坟那边吗?”

卫孟喜说“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孟大哥要没事的话进来坐会儿?舅舅走前给了我一把大门钥匙,说我有空回来的话帮他给花花草草浇点水。”

她决定,不告诉他自己有所有屋子的钥匙了,省得待会儿把他心脏病气发,孟舅舅宁愿把钥匙留给她这没多大血缘关系的外甥女,也不愿留给他这亲儿子,足以想见是有多不待见他。

孟伯安却没接茬,而是看向卫家祖坟的方向,“当年你父亲的病,生得很急,生病前一天他还来省城找过我,看样子是想跟我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只留下一个木匣子,让我代为保管,但……”

卫孟喜不知道还有这茬,忙问:“但是怎么啦?”

“那时候不是正闹得满城风雨嘛,你嫂子也是怕那东西会给咱们家招来祸害,就……”卫家以前可是朝阳县最大的大户人家,跟这种人家的后代有牵扯,他们两口子也不敢。

卫孟喜要被她急死了,卫小陆比她妈妈还急,“大舅舅你倒是快说啊,木匣子后来呢,还在吗?”

“我也不确定,当时被你大舅妈给收起来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家里老物件儿多,我几十年没去翻过。”

“那行,如果大舅能帮我妈找到姥爷的遗物,咱们必有重谢。”

孟伯安眼睛一亮,但觉得还是要给她们打个预防针,“其实也没啥,不是啥值钱的,当时你父亲说,里面就只有一点你儿时的东西。”

卫孟喜一听就知道,这孟伯安两口子绝对偷偷看过,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她虽然生气,但也有点奇怪,父亲明明知道他们两口子的德行,怎么会把自己儿时的东西交给他们保管,“我父亲有没有说什么交代的话?”

孟伯安凝眉想了一会儿,“原话我记不清了,毕竟都三十多年了,我只记得他好像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把这东西转交给你,你会知道的。”

其实,当时他们还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密信之类的,生怕惹火烧身,妻子想要扔掉,是他没多久听说卫衡死了,想起那么大个小女孩动了恻隐之心,心说人都死了,就是什么密信也无关紧要,这才没扔的。

卫孟喜知道自己父亲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甚至是个性情中人,他留给自己的东西,或许真的就是自己小时候玩的什么玩具之类的,他觉得有纪念意义而已……但奇怪的是,“我父亲把东西交给你的时候,还没生病吗,你确定吗?”

“确定,他说第二天要去石兰文艺报社办点事,还在我家住了一晚,我们都没听见他咳嗽,他脸色也很正常,一点也不像得了肺痨的人,后来听说他去世……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肺痨就是肺结核,虽说是传染病,但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烈性的,而是缓慢进展的慢性病,很多最终走到死亡那一步的,都是长年累月造成肺部病变十分严重或者多器官衰竭才会死。

而卫衡是个例外,就在他回家后的第二天,听说就发病了,然后三工四天的夫人就没了。

卫孟喜那时候太小了,没什么时间概念,只知道父亲忽然生了很严重的病,母亲不让他们待在一起,然后她出去玩,玩够了想回家的时候,邻居婶子拦着不让她回家,说再等等,后来她就再也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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