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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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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仙长……”邱书峰道。

一旁抱剑的霍骁睁开眼:“你的心乱了。”

邱书峰一叹,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修行人可以不把凡人的性命当回事?难道说修到后来,便看凡尘众生如微尘草芥了吗?”

他觉得修行应是将人越变越好,但现在遂州的情况却让他无法不心焦。他的心乱了,想法也就钻了牛角尖。

霍骁道:“你把他们当成掌握奇术异法的仙人,难免失措。修行人只是走在修行路上的人,修行未成时,心性自然有瑕,和凡人没什么两样。把他们当成你熟悉的那些官吏豪富来看,也是一样的。”

邱书峰恍然。的确如此。掌握超凡能力的修士之于凡人,与那些掌握权利财富的官吏豪富之于平民百姓,也没什么不同。百姓在面对官吏豪富时举止失措,他在面对修士导致的问题时,便同样失措了。

事情一下回到熟悉的领域,邱书峰的心平复下来。虽然无法保证结果,但他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世上有想要血锈刀的修士,也有不想要血锈刀的修士。有贪心不足的人,也有通明利弊的人。

邱书峰想明白后,竟真的把遂州的情况稳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血锈刀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凡人聚集的地方过。

……

天气越来越寒冷。一夜过去,清晨树上的小叶边缘忽然结出的白霜,遂州就在磕磕绊绊中迎来了冬天。

满树艳红的老枫一夜之间凋零大半,露出折角分明的枝干,挂着仅剩的几片叶。树下的红叶堆里,蜷缩睡着一个人。

朗擎云又做了梦。

血锈刀是毁不掉的。不止梦中的年轻人做不到,朗擎云也做不到。他同样想过试过许多办法,可惜,他掌控不了血锈刀,就像他掌控不了道种一样。

朗擎云的梦一直围绕着那个拿着血锈刀的年轻人,看他因为这把剑麻烦缠身。虽然遥隔不知多少岁月,但这种相似的状态却让他不由得对梦中的年轻人产生了亲近感,好像是一个不曾见面却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

最初时,朗擎云的梦就只是梦,做梦的时候茫然不知,只有醒来时才能觉察自己是做了一个梦。随着他的梦越做越多,渐渐的,他好像在梦中也神智清醒,虽然无法影响梦中的故事,却能够觉察到自己身在梦中。而当他做梦的时候,道种的影响、血锈刀的蛊惑都离他远去,他能够获得难得的安宁平静。

每一次做梦,都好像是一次与老朋友的相聚。这一次相聚,他出现在山林里。

梦中的年轻人正在往远离人烟的深林里去。他已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毁不掉血锈刀,又与许多想要前来夺刀的人争斗过。他一直都是胜利的那个,但这只会使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这柄剑杀得性命越多,它对人的影响就越大,年轻人的眼睛里,渐渐也开始生出越来越多的血丝。

如果注定无法毁掉血锈刀,他还会做什么呢?朗擎云担忧地跟随在他身后。

年轻人一直往山林深处走去,他好像并没有具体的目标,只是一直往人力难至的艰险处去。朗擎云忽然明白了,他毁不掉血锈刀,就想把它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要没有人能找到它,那这柄剑与毁掉了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方法朗擎云用不了。那些想要得到血锈刀的修士们有定位血锈刀所在的方法,他所在的时代与年轻人所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可哪怕如此,朗擎云也不由得被年轻人的所行牵动了心神。

他会平安吗?他能成功吗?

地窟、沼泽、毒潭……朗擎云看着他跨越一个又一个险境,终于找到了一处险峻的山崖。

山崖斜探而出,呈现一个几乎无法攀登的角度,崖下半腰处云遮雾绕,看不清崖底的情况。年轻人向崖底推下一块大石,久久望着崖底,没有听见回响。

假如把剑扔到这底下,是不是就永远也没有人能找到它了?

朗擎云看着年轻人,他想这应该就是年轻人选定的地方。他应该会把剑扔到下面。

可是年轻人站了一会儿,竟又转头走了。

这里不是他选定的地方吗?不过,比起之前的沼地来说,悬崖下似乎确实没那么危险。

朗擎云跟在他身后,见他找来许多坚韧的草藤,开始编织长绳。他竟想要下到崖底看一看吗?!

朗擎云愕然。在这许多次梦境当中,他已经确认,年轻人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会武艺,却没有修为。这样的山崖,他打算怎么爬?

可年轻人竟仿佛不知晓这样做有多危险似的,他编好了一根足够长的绳子,拉拽确认每一段绳索是否结实,然后找了一处相对好爬的地方,把绳子一头系在树上,一头系在腰上,就这么向山崖下爬去。

他爬得笨拙又艰难,一方面是因为地况艰险陌生,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右手。他右手的伤已经好了,却不很灵便。可他没有放弃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山崖边又冒出年轻人的脑袋来,他翻到悬崖上边,顾不得一身尘土,躺在地上歇息。

绳子不够长。

年轻人就这样在山崖上住了下来,朗擎云看着他每天编绳索、下崖探路。这样做难道有什么意义吗?他简直执拗得可怕。每过一段时间,年轻人就会到林中狩猎,每次都用那柄剑。

朗擎云默然。这是一柄渴血的兵器,如果不能给予它满足,那它就会开始发狂,适当的杀戮可以安抚它的意志,但对于拿剑的人来说,这只是饮鸩止渴。

梦中的时间总是模糊的。不知经过几次日月轮转,年轻人再一次来到山崖边。他的神色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朗擎云立刻意识到,他已做好了准备。

他已准备了足够的绳索,并探明一条路线,找到许多够他停歇的平台,也挖出许多用来踩踏抓握的凹槽。然后,一路下到了崖底。

崖底并不像从上面看的那般可怕,这里还生活着许多动物,比如在石壁上跳跃的岩羊、水潭里游动的黑鱼。

年轻人在山崖下找到一处可以生活的地方,造了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屋,然后挖了一个深深坑洞,将这柄剑埋了下去。

年轻人就此在崖底住下。朗擎云不明白。他难道是要在这里看守着这柄剑吗?这有什么必要吗?还是说他其实已经开始舍不得这柄剑,所以才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举动?

朗擎云看着他在崖底生活,晨起时以树枝为剑练习,从无一日间断。他的左手剑越来越好,而且在这样的日子中,逐渐脱离了曾经从血锈刀中习到的剑法,他眼中的血丝也在一日日褪去。

看着年轻人的神采越来越安定,朗擎云不由也生出欢喜。血锈刀的影响是可以消去的!

但年轻人每天都会去埋剑的地方看一看,朗擎云觉得他好像在等待什么,好像心中还结着疙瘩。

他在等什么呢?

又过了不知几日,埋剑之地忽然传出动静,年轻人豁然睁眼,几个纵跃过去。

朗擎云跟着过去,他终于明白年轻人在等什么了。

那柄埋在两丈深坑下不见天日的剑,竟已被扒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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