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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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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让他心中不安的不是夏遗的剑,而是夏遗的话。

“你什么意思?”楚狂人问道。

他为此分了心神,被夏遗一道剑意破入心神。

杀!

他是怎么踏入修行路的?

滚滚杀念强横地破入他入道一念,唤醒一个被沉埋了将近千年的名字——毕于烽。

楚狂人本不姓楚。他的身份来历无人知晓,只知其出身于大楚,所以被人称作楚狂人。

毕于烽并非像寻常修士那般逐步修行而始,他本是凡人,一朝顿悟修为自生。

他是楚人,亦使楚亡。

毕于烽没生在一个好时候。他出生的时候,大楚沉疴已积重难返,内有忧患外有强敌。

大楚北地,有一座险要关隘,名为“监牢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可是连这样的关隘,都被人夺了去。

过了监牢关,南面千余里的沃野都再无关卡险要,监牢关破后,被北敌一直糜烂到许阳河。

毕于烽是天生的名将,但他那时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将。大楚情况糜烂,北地恶况无人敢去,毕于烽立下军令状,前往北地,硬生生在这样的恶况中夺回了监牢关。从此以后,他就被大楚的百姓称为军神。

但他最后还是败了。败得全军覆没,再无一丝回旋余地。

因为他不是败于敌人之手,而是败于大楚。

那帮看不起武将的软骨头,还有怯懦无耻的皇帝,把他连带着他的兵,一起卖给了敌人,换取他们归还监牢关外十二洲加两国永结同好的承诺。

毕于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夜入魔。

他没有等这帮天真恶毒的蠢货被北敌杀灭,他自己灭了楚国。

那些血里肉里骨里,土里埋不下的尸骸里,化不尽的怨与恨,杀掉了毕于烽,成就了楚狂人。

他的斧中挥出血煞,硬生生逼出夏遗的杀意:“滚出我的心识!”

夏遗抬手接住了他的斧头,他的左手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斧刃,对楚狂人笑起来:“你当初屠城的时候,怎么不替城中百姓怨一怨、恨一恨?”

他右手一剑刺入楚狂人的肋下。

楚狂人吐出一口血,他拔不出自己的斧,只好弃了兵器,将自己从夏遗的剑上拔下来。

夏遗由着他后退,左手用力,慢慢把这魔修中赫赫有名的狂魔斧捏了个粉碎:

“你当初让士兵吃人肉时,怎么不替那些釜鼎里的肉生一生煞气?”

“君王无道,不予钱粮,我不屠城,何来大胜?我不食人,怎么养兵?!”楚狂人须发皆张,“恶事皆由我做了,他们靠我和我的兵才能过他们的太平日子,到头来再杀我,自己清清白白,哪里来得这样美事!”

楚狂人开始发狂。他伤得越重便越发狂,越发狂便越强。身上的气势成倍地翻卷起来,冲得方圆百里草木皆平。

他双目赤红,已被这可怕的杀气激出了狂性,伸手一握,抓住一片飘落的竹叶,以此为基,从暗红的血煞中抓出一柄由血煞凝聚成的巨剑。

夏遗的目骤然冷了下来,一剑削断了楚狂人的右臂。

“你的仙道功法从何而来?”

他的杀意逼入楚狂人的心识。

只要楚狂人的心中还有杀念,他的心神对夏遗来说就门户大开。

楚狂人不知道他的仙道功法根源于何,那是他意外得来的。直到剑尊在南凉洲掷下这一根竹后,他才从这支竹的气韵中觉察到与自己相似之处。所以他泄了狂性之后,才回来琢磨这支竹。

但现在夏遗也来了,他越与夏遗交手,越觉得夏遗的修持中有太多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可是却又处处比自己高明。

夏遗寻得到他心中的杀性,他却找不到夏遗心中的狂性。

他是如何得到这仙道功法的?他是如何想到将一身魔念尽归于狂的?他是如何将仙魔两道结合在一起同修的?

夏遗的杀意在楚狂人心识中催逼,迫使他不断去想,去回忆他所历的一生,去觉察每一点细节,然后将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串联成线。

对于自在天魔来说,想要导演点什么,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他在北敌心中引导他们的憎恶与恐惧、催发他们的阴谋之思,他在大楚朝廷心中种下畏惧与嫉恨、引发他们的卑鄙之念。这些都是人心中本就有的东西。于是,没有任何痕迹,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魔修的功法、仙人的秘境、前人的笔记……只要一个人的心中还有欲念与情感,那他就会被欲望与情感催使着去做事,他就成了——自在天魔的傀儡。

“是谁?!”楚狂人彻底发了狂,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戏剧般的经历是别人写好的剧本,实力在狂性下成倍地翻涨。

夏遗笑起来:“哈!这才有些意思!”

他又是一剑斩了出去,这一剑杀气更重。

“悲悲切切哀哀怨怨纠纠缠缠,杀你我都觉得无趣!”

纠缠?哀怨?悲切?

皇帝、文官、北敌被牵丝成了傀偶,楚狂人也被这些牵丝成了傀偶。

他在杀意所逼下,所有的狂念汇聚成了一柄斧,无需其他东西做根基,他自己就是这狂性的根基。

“啊——恨生逢乱世,恨怯懦的皇帝卑劣的文官,爱生逢乱世,正适合我杀人!”

纠缠什么?哀怨什么?悲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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