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半杯(2 / 2)
他拿起那两个半满的水,出画的方式,就藏在这两个杯子里。
宿桑下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个热地狱上接云顶神殿,两者中间只有一镜之隔,并没有人间的位置。所以假设三界空间是相邻的,那么人间要不在神殿之上,要不就在地狱之下。
如果今天宿桑的目标不是回人间,而是要上天堂的话??
岩浆涌动,宿桑低头看自己手上单薄的两杯水,不用想也知道这水量肯定不够看。要上天堂,他猜是要在这热地狱里想办法掠夺别人资源,或是本来就有着丰厚的资本,才有办法换到足够份额的水。
好一个资本主义热地狱。
可惜宿桑现在就是个穷小子,更别说他认为老人的说法可能是个谎言。神殿空荡荡,代表一直以来根本没人成功上到天堂过。
但宿桑无从验证这个猜想,他现在,手上就只有两杯半满的水。
天堂无路可循,宿桑也不打算想怎么上去。他要做的,是回到人间。
他刚刚问老人,杯中空气有没有价值,并非随口问问。他买半杯水,一般人只注意到水,实际上,水、空气、杯子,都该是有用的。这三样东西,都是用神力所换而来,没一项是垃圾。
先不谈空气,光是这水杯,它能让液体在热地狱中维持凝结状态,就比里头的水还要珍贵。
宿桑掌心被这杯子冻得有些失去知觉,他晃了晃透明水杯,递了其中一杯给向鱼,说先喝了。
向鱼点头,依言照做。就跟以前宿桑说她会幸福一样,向鱼没问为什么。
她从不多问。
只要是宿桑讲的,向鱼就会信。
儘管他们最后都死在后祭了,向鱼依旧很感激宿桑曾经让她看见过希望。
宿桑看她喝完水后问:「下潜十公尺,你需要几秒?」
「不到三秒。」
「如果再带上我?」
「五秒内。」向鱼望向脚下滚滚岩浆,说:「不过那是在水里。这种稠度,大概要七秒。」
她有些忧心:「我现在是锈,鱼鳞也耐寒耐热,或许还真能这样下去。但你不行,在这岩浆里七秒,你回人间就是堆白骨。」
「放心。」宿桑对这倒有自信,「最惨也就三度灼伤左右,我命硬,死不了。」
他握住向鱼的手:「等等我喊跳,你别管我在做什么,就拉我往下游。最多十秒得到底,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了。」
说完,他将手上的半杯水一口饮下。
天堂在上,人间在下。水本来就是该拿来喝的,用来打造天堂路,宿桑一听就觉得荒谬。
沁凉入体,身周炎热顿消七分,宿桑再次验证这水和杯子皆非凡物。
他抓紧时间,接着竟将两个杯子都往尖锐的石角一敲。透明水杯不知何种材质,受到敲击后蔓生裂痕,宿桑五指一紧,水杯在他掌心碎成细沙,惊人寒气几乎要冻僵他的手掌。
公然破坏商家餐具的宿桑大喊一声:「跳!」
「兔崽子,你怎么砸我杯子!」老人也没想到宿桑会搞这一齣,惊呆了,慢上一拍才想到要骂。
宿桑回头,和老人挥手道别:「是您说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的,您老人家别计较。晚辈就先谢谢您了!」
话喊完,宿桑将一手掌的碎沙吞进喉里,同时向鱼也拉着他跃入流炎。体内极寒,体外极热,宿桑吞那不知什么东西,现在整个人像行走的冷冻装置,向鱼光牵着他都冻得手疼。
温度降了,两人是都好受点没错,但冷却的岩浆是会硬化的。
四周骤降的温度让向鱼心慌得紧,流线型的身姿一路向下。心跳扑通扑通,忐忑的情绪不断扩张,宿桑的手好冰好冰,比身为锈的她还要没有生气,透骨的寒。
向鱼不敢回头,要相信宿桑。
她相信宿桑。
在地狱底端看到出画裂口一刻,向鱼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她拖着宿桑狼狈地离开封魂画。宿桑意外的外表看来挺正常,没烧成焦炭也没冻成冰尸,不过脸色极差。他掐着自己脖子,示意向鱼往旁边让让。
宿桑压住舌根,朝旁咳出一滩黑血和不知名的冰晶,大有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的跡象。
「六秒。」好不容易止住噁心,宿桑缓过气,擦了擦嘴:「谢了,你速度很快。」
向鱼什么都说不出口。她无助的啜泣,刚刚有一瞬间,她觉得宿桑好像就要离开了,消失了,就这样一声不吭的不见了。
宿桑抹掉向鱼滴滴答答又掉下来的泪,拍拍她的侧脸,有些好笑:「哎,怎么又哭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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