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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郑襄元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卓更甫!

原来这人就是卓更甫!

是三十年后庄绍仁还记得的卓更甫!

更是化繁为简写下时间概念和构想的卓更甫!

所以……她会莫名其妙来到三十年前,真的是因为那本论文吗?

郑襄元张着嘴,不经思考一句,「你的硕士论文研究时间吗?」

卓更甫古怪地看她,「研究什么时间,现在的潮流是核能,量子力学,我研究中子反应炉。」

……不该啊。

那她看到的硕士论文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时间未到,中间存在其他变数?

那她现在这么胡乱一说,会不会改变未来?

……又来了,麻烦的祖父悖论可不可以给她个痛快?

本质上,郑襄元不该在意祖父悖论。

毕竟,所有数学算式都是宿命论,无论前面的「因」如何改变,「果」都是相同的,不会有回到过去杀掉祖父后自己还会不会存在的问题,在数学算式里,祖父就算被杀死,还是有一千种方法能產出这么一个你。

可她现在,极有可能是因为卓更甫的论文才回到过去的。

卓更甫的论文里建构了一个非因果论非宿命论的非线性模型,那是当下,那是此时此刻,那是一切随着人为行动產出的改变。

按照论文里的逻辑,祖父悖论就是有可能发生的。

若她想回去原本的时间和状态,就得尽量不要造成太多改变,眼下她再如何困惑,都得先安分地跳过论文才是上上策。

郑襄元抿抿唇,按捺心绪。

这并不难,毕竟比起论文,眼前还有另一件事更让她重视。

不只是庄绍仁认识卓更甫。

今日凌晨,她回家遇上半夜不睡觉的爸爸,请求使用库房找到卓更甫的论文,那时候,爸爸的表情和态度,可是相当的,耐人寻味。

……所以,这两人之间,真的有点那啥那啥,是吗?

卓更甫见她忐忑不安,心情颇好地点头,「看来你是听过我的,我安心了。」

「……我倒开始不安心了。」

「怎么,怕我名气太大,你出师之日遥遥无期吗?」

……差点忘了这傢伙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一齣单口相声,大概是刚刚情况特殊,才收敛了这个技能,如今是时候正常发挥了。

郑襄元又无奈又无语,纠结半晌,依旧不忍直视。

她摀着脸仰天长叹,「你们两个这样,还不够出师吗?」

拜託,这可不是她那个同婚通过的年代啊,这可是民风纯朴的三十年前啊,是上大学都还是高门槛的三十年前啊,他们两个学业有成的研究生这样那样,会不会有点……太跟得上时代了?

不是她思想老旧不能接受,换作任何人她都能笑着祝福,可这人若是她爸……

若是她爸……

……好吧,虽然很受打击,但如果是因为这样,造成她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爸爸的重视,那活脱脱就是无妄之灾啊。

另一边,卓更甫细细审视郑襄元的悲壮表情,不知怎么,忽然笑出声。

郑襄元见状更是悲愤,「你笑屁啊!」

她都已经为爸爸退让到这种地步,这个间接毁坏她生命的吃瓜群眾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他倒是很随意,「你好像在想一些很糟糕的事情,但我敢打包票,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不信?要不上来看看?」

「上去?」

「是啊,反正也收得差不多了。」

郑襄元不由转头看了一下她家的前身。

那其实就是一栋一点儿也不起眼的老建筑,若不是门口掛了一个木製匾额,上头大大写着「男研究生舍」几个字的话,她当真以为这就是一栋普通民宅。

如今静下心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她家前身,是京大男宿啊。

卓更甫还很有间情逸致地补充,「学校预计两年内迁校区,左右宿舍也用不着了,有建商把土地顶下来,明年就会打掉重盖,我们这栋的学生都会在过年前搬走,要参观也只能趁现在了。」

那确实,挺有参观的价值。

再说了,郑襄元也很想要有个货真价实的……抓姦证据。

她再三确认,「既然是男宿,我能进去吗?」

卓更甫忽然笑了,笑得放肆又帅气。

他仰起脑袋,对着整栋男宿吹出一声抢彻云霄的哨音──

「同志们,有女孩子要来参观了啊!裤子赶快穿上!头发赶快疏好!拿出咱们京大男性的最高品质啊!」

话落的瞬间,当真一连串的兵荒马乱,貌似还有几道衝撞之下的哀号,有位仁兄更惨,直接从楼梯口滚了下来,又慌慌张张地撅着屁股往上爬。

郑襄元傻眼,这人是不是擅长把事闹大啊?

可肇事者完全不以为意,他弯腰欠身,对着她,一个谦谦公子的绅士礼。

「女宿男宾请止步,男宿女宾乱乱闯这话可不是说笑的,请吧,郑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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