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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莫名烦躁呢?
郑襄元有点按捺不住,伸脚,假装不小心地踩了一下卓更甫的鞋后跟,没有提防的卓更甫自然毫不意外地绊了一下。
虽然很拙劣,但至少为她妈微微报了一箭之仇。
卓更甫有些困惑地回头看她,而她不慌不忙地推出一抹笑,「抱歉啊。」
他自然不会过纠结在这些小细节上。
侧过身道,「请进。」
「那就,打扰了。」
里头的格局自然不如她家,毕竟一个是建商贩售,一个是学生宿舍,空间是不能比较的,以现有的空间来算,大概四间寝室为将来的一间大楼住宅。
不大的寝室空间里分成两半,一半靠窗,另一半靠门,两边摆设是一样的,一张床一张书桌和好几个柜子,前后两半用一个长横柜挡着,长横柜两旁有遮挡用的纱帘。
虽然简单,但以学生宿舍来说,还是三十年前的宿舍来说,也算高级配置了。
卓更甫随手把陶笛放在公共柜上,四肢灵敏地绕过长横柜,郑襄元还专注地瞧着那陶笛,就闻他简单介绍。
「外面是朗之的,里面是我的。」
那也就难怪他们整晚都在一起了,原来是这么单纯正派的吗?
郑襄元有点不相信,随着卓更甫的行走路径掠过爸爸的书桌床铺,顺便偷瞧了一眼,爸爸的桌垫下有一张黑白照片,里面大大小小站了十来个人,旧,但是保存得很好。
一跨过长横柜,卓更甫的区域与郑朗之相比稍嫌凌乱,不过大体上还算乱中有序,郑襄元本也想找找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熟料注意力猝不及防地被桌上的文稿大大吸引。
星星火光在心头燃了起来,她克制不住心里的衝动,只能惊呼,「你是陈教授的研究生?!」
卓更甫回头望了一眼,「啊,对。」
「你说你的研究领域是中子反应炉,难不成你们正在向政府申请这个计画?」
这下卓更甫放下手边的东西,满脸惊奇,「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这多伟大啊!是创举啊!这将影响后续三十年到四十年的经济发展啊!」
核能问题,虽然在后世极易引起争端,但在此时,基础建设尚未完备的朴质年代,欲发展科技建设,就得仰赖巨大能源,不论是民生用电,或是科技厂房,实际上,全离不开核能。
在郑襄元的时代,已经有愈来愈多的科学家致力发展风力、水力或生质能等天然能源,然而大宗的电力来源依旧是核能,发展核能等同决定了国家至少三十年的进步指数。
学术是这样的,一旦在起步之时落后他国,将永远只能复製,无法超越创新,陈教授是国内研究核能的第一人,也是第一个向政府提案在研究室设立反应炉的先驱者。
他足够敏锐,足够果决,充满胆识,在一片犹如处女地的荒芜领域中嗅得先机,把国外各种学识技术带回国内,大刀阔斧,设置价格以亿为单位的中子反应炉,开创核能应用先河。
郑襄元做为未来人读起这串歷史时,已是文章上仅以两行文字带过的简单叙述,可实际上,举凡地质、厂房、辐射量、铀原子的射程与核废料的处理……诸如此类,要从一片空白推演到实际应用,那是一片茫茫无边的未知深海。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无数数据证明,每一串工程都需要多方领域合作,劳师动眾无微不至地,稳定所有温度湿度和意外的安全性实用性后,再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才能使城市乡村的每个人受惠于此。
里头投注的心血,得用一生来实现。
有时候,甚至不只一生,而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的鸿鵠之志。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混入数不清的意外和变动,谁也说不准究竟能不能等到开花结果的那天到来。
郑襄元亲眼见证,后来的数十年,全球发生无数件管理不当、工程出包甚至天灾人祸导致的核灾悲剧,每一回铺天盖地的新闻报导,都会在国内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反核声浪。
可即便如此,京大实验室里头的每位教授与研究员,依然不畏流言蜚语,记起他国教训,转化国内需求,模拟断层、海啸或地震形成的各种意外,至始至终以最高标准把控幅射含量,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只为以核能促进社会福祉。
他们就像在浪尖上前行的衝浪者,前面一片茫茫无边,背后捲着长浪朝他们涌来,纵然腹背受敌,纵然危难至此,他们依然不敢懈怠地,为对他们提出质疑的人,奋命努力。
这一切的源头,是陈教授一腔为国奉献的不屈意志。
而卓更甫,是这样的人门下的亲传弟子。
承袭他的精神,延续他的使命,使得即便在三十年后,依旧有怀抱同样使命的前辈继承如此志向,这样勤勤恳恳,排除一切风雨地,站在这里。
她这是何其荣幸,才能参与到这个计画向政府提案的初始环节。
这么思考,郑襄元忽然觉得几分鐘前的自己气量简直小了,竟然因性向问题对他不甚顺眼,这样的人,甭管喜欢同性了,就算喜欢殭尸猛兽吸血鬼,那也是值得让人尊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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