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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第一拨去往濯州的人里,并没有路景延,带队的是恩亲王的嫡次子,郡王李中裕,在八月初十意气风发地上路。
变数来得也很快,没来得及过中秋,边关便发来战报,说去往濯州的队伍在抵达后出关沿河道巡查,被吐蕃人伏击,生擒了李中裕。
恩亲王双目如同盛着污泥浊水,混沌难辨地呈上了一封前线带回的血书,那血是谁的不言而喻。
“圣上,吐蕃人裁下了吾儿一片衣角,又书信一封,说要那擒获贡布的都尉亲自送贡布出关,方可换吾儿性命无忧。”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明天会修章
第64章
“这叫什么事?怎么还指名点姓要我们家三郎去换人?”
平旸王府里,庆王带着圣上旨意造访,平旸王妃听到此事颇为费解,不明白吐蕃为何认准了路景延,他也是拿月俸为朝廷办事,怎么还像牵扯出私人恩怨了呢?
老夫人愁眉不展地笑笑:“又不是小孩掐架,圣上也没必要答应他们的要求,是不是?”
李璧额了一阵挠挠眉梢,心道若被俘的不是恩王的嫡次子,那还好说,可偏生是个宗室子弟,如若圣上不多加重视,那就会发展成宗亲离心离德的隐患。
李璧只好道:“老夫人,这我说不好,但可以与老人家担保,此次同行我一定让您的孙儿平平安安。”
平旸王听到此处,终于不再拧紧眉头只字不语,“娘,三郎是大邺的将士,听凭圣上调遣,您与庆王说这些,也是为难了他。”
一家之主开了口,府里谁还有异议,纵是最开头王妃说的那几句惊愕是真的,但当中的关切之意也不过是流于表面。
怎料老夫人沉下脸,拐杖重重一放:“道理我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孙儿,怎舍得下他远赴濯州上疆场和那茹毛饮血的外邦人打仗?他才从沧州回来,这就又要去往濯州,一次比一次远,我舍不得!”
说罢她便执起拐杖要走,竟是撂下庆王的面子也不顾了。
未等平旸王出言劝阻,一旁路景延起身冲着祖母背影一叩首,再度起身对着父母磕了头。
他挺起脊背,说道:“景延自愿去往濯州,感念母亲和祖母关怀,但诚如父亲所说,我是大邺将士,既入行伍,便有背井离乡远赴疆场的打算,长辈不必相劝。”
二十岁的青年人,磕过头请命远赴疆场,饶是平旸王妃看过他的神情,也不禁明白过来,路承业与他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嫡庶之分。
承业却不能承志。
边上路承业打量他一眼,别开脸不做声地笑了笑,心说他这一走,还不知何时回来,府里下人估摸着一大半要遣回王府等待安排,柳砚莺要到荣春苑去他没准还能近水楼台,趁着这趟给路景延戴顶帽子。
送走了路景延和李璧,平旸王妃还和老夫人说呢,景延这一走没准就是一年半载,起先为他相看婚事的确是错了,错在她们看得迟了,就该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便替他相看的。
只是现在说也是马后炮了,眼睁睁送他去濯州和吐蕃人对峙。
李璧晃悠悠摇摇脑袋:“这下,事成一半,也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该替你捏把汗。”
路景延上了马,朝前看往巷口眺望,似乎并不困扰,可话音沉闷,蒙着愁思,“等人救出来,恩亲王家的那位也没脸再在濯州待着,他不愿意走,还请殿下做些周旋。”
李璧笑了笑:“这简单。哎,圣上先遣恩亲王次子驻留濯州,难说不是因为想断一断我和西北的联系,只是千挑万选送去个宗室子,到底是不打仗不掉泪,还当吐蕃是什么亲仁善邻不成?现下吐蕃手上也有了大邺的人质,我们还有什么优势?只好硬碰硬了。”
“横竖都要去了,若非这次变故,我也要和濯州失之交臂,不失为一次机会。”
李璧微怔,旋即认可笑道:“你说得对。”他顿了顿,“只是这趟去往濯州不是调任,而是救人,不能一劳永逸带上柳姑娘去濯州安顿,这你告诉她了吗?”
*
路景延回府时,柳砚莺等得心焦,正坐在院里石凳上摆弄桌上螃蟹,她惧热,脖颈和脑门的发都用香云纱绑成发髻,忙活一天碎发从头巾跑出来几缕,混合香汗粘在额角颈间。
她不是在处理螃蟹,而是在捉弄它们消遣。
柳砚莺解了蟹绳让那六只螃蟹赛跑,可惜螃蟹不按她制定的路线走,四散开去,她不敢用手拿,大喊瑞麟。
瑞麟从边上小跑上来,手忙脚乱将螃蟹抓进篓里,兵荒马乱间一抬头,“三爷。”
路景延绕过小竹园走到柳砚莺身前,她“呼”地吹开脸前碎发,敲敲装蟹子的篓,“瞧,我今天叫人买了螃蟹。”
路景延照那篓里望了眼:“怎么买这么多?”
“多吃点!再不吃等去了濯州就没得吃了,这么说我还真舍不得,要不我再晚点去吧,让我多留一个月,等螃蟹过季。”朝他一挤眼,“放心,我开玩笑的,趁现在有的吃我要多吃。还打了黄酒,我们温着喝。”
她悄悄趴到路景延肩上说:“我煮黄酒有一套,这辈子还没人喝过我的手艺。”
瑞麟在边上红了红脸,默默退下将螃蟹拿去厨房。
路景延松了松腕扣,扯动唇角:“好。”
柳砚莺想起来:“今天去谈得怎么样?算是道别了?咱们何时动身呀?我还没出过京城,濯州人也说官话吗?我听说濯州到处是胡商,这样你去忙公务,我就打扮成胡姬到处逛逛。”
路景延心不在焉地抚了抚她后颈,在石桌边上坐下,“濯州可不太平,听你话语如此兴奋,你不怕吗?”
柳砚莺茫然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除了跟他去濯州,她也没地方去了呀。
她皱皱眉:“怕倒是不怕,不知为何跟你一起是最心安的,感觉有着落,你担心我不跟你去?”她恍然大明白地上前,“你这人可真别扭,我都能抛下去丽州给人做正室机会留在这儿给你做小,还有什么好怀疑我的?”
“谁说要你做小了?”
“我那时又不知情!”
小黑胖走过来,引得她又问:“猫能带去吗?装在笼子里,有它陪我我也不闷。”
路景延轻出口气,揽过她腰肢抬眼看她:“你暂时不去,在这儿等我消息,最长半年,在那边安顿好之后我会将你接过去。”
柳砚莺瞪圆了眼看着他,笑僵在嘴角,一把从他怀里挣出去,好半晌没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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