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2 / 2)
脓疮遍布在他的脸上、手脚上,蔓延至身体各处,被压破之后流出一阵黑紫的脓血,从布帛的表面渗透出去,凝结成了一块一块脏污的结块。没有被布帛遮盖住的地方,更淌着混合了腐坏血肉的黄色浓水。
老人下半身在床上,前半个身子却趴在了地上,他是摔在了地上,可却顾不得疼痛,皮包骨头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前面够去。
在他的手前面,顾平生看到了半个摔碎的水壶,里面的水洒落在了地上,只有半块可怜兮兮地还残留着一点的水。
看到这可怖又恶心的一幕,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经不住吞咽唾沫,恐惧那脓疮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
身边的顾平生却毫不犹豫地动了。
将领惊慌出声:“殿下!王子殿下,不能过去——”
顾平生已经将老人给搀扶起来了。
他再转身,伸手把那盛着水的土瓷片捻起,递送到了老人的嘴边。
老人哆哆嗦嗦地喝到了那一口水,终于从那濒死的难受中挣脱出,看到顾平生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来这儿啊?”
因为顾平生的身体被厚厚的布帛所阻隔,老人并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他眼睛有点看不清,模糊地看到了顾平生身后的一大堆人,以为对方是上门查看情况的将领,无力的话里满是悲伤:“我感觉到了,我快要死了,回归阿西卡莫的大地,你们不用再费力送东西过来了。”
“大人们,你们都是好人,不用再照顾我了。”
前来调查瘟疫一事的将领得到了菲罗斯宰相的示意,知道这一场瘟疫的起源不简单。而自己是瘟疫源头这件事,对老人来说太过残忍,将领也没忍心告诉给对方。
“快走吧。”
老人用他那没有什么力气的手,推了顾平生一把:“走吧……”
听到这话,将领就想要将顾平生给抓回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脓疮看起来太过恐怖,他害怕顾平生也给感染上。
但是顾平生躲过了将领伸过来的手,再次动作,居然是将老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你们都让一让。”
顾平生主动抱起身上满是脓迹的老人这件事,让众人的心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不约而同地给顾平生让开了道路。
顾平生看向其中的治愈系玩家:“给大家都施加一个增强免疫的buff,让他们把这附近的居民都给带到外面的广场上前,注意过程中不要接触到其他人。”
一路走来,玩家们也在谨小慎微地检测这场瘟疫对他们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这个副本的组成难度并不包括这场瘟疫的出现,只靠玩家自身强化了体质的抵抗力,足够让他们免受瘟疫的感染。
但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和接触到身体流脓的重症患者,那对心灵的考验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看着面不改色做这件事情的顾平生,他们瞬间敬佩得无以复加。
玩家们照着顾平生的命令,沿途只要是看到病得比较重的人,无一例外,都给拉了过去。
而这些身染上重病的人,没有力气跟随之前的大部队,也不知道顾平生刚才惩戒了散播谣言的人。看到气势汹汹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玩家,陡然想起过去出现的那场大瘟疫之中,为了抑制住瘟疫的蔓延,上位者会直接屠城。
而眼下,他们以为自己即将被处理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反抗这些玩家想要把他们给带走的玩家。
玩家们满脑子黑线,费尽力气才把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们给按捺住,他们没有顾平生那样的耐心,近乎是拖拽地把人给带到了。
因为那粗鲁的举止,得病的人更加坚信自己要被处理掉,绝望不已地说道:“大人,大人,你放过我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好,我根本就没有得病,求你了大人!”
在完全得不到回应之后,人们哭泣起来,为自己愁云惨淡的命运哀悼。他们用痛恨的目光搜寻四周,想要找到这一举措的主使者,却看到了抱着重病老人的顾平生。
没有特效药,没有专治疫病的医疗专家,由于对瘟疫不够透彻的认知,人们甚至只能用瘟疫一词,笼统地称呼这场疫病。
说实话,按照阿西卡莫现有的这些条件,即使是顾平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有效地解决掉这场瘟疫。
所以他需要兵行险招,得到神殿里的力量来化解这场危机。
见顾平生两只手都腾不出来,蹲在顾平生脑袋上黑猫举起爪子,唰唰两下,挡在顾平生脸上的布帛就散成几块,掉落在了地上。
看到有着不俗容貌的俊美青年,被带来的居民们又是一惊,哗然不绝。
正准备说话的顾平生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瞄向头顶的黑猫。
黑猫似乎知道他的无言以对,懒散地笑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如手掌一样勾起,温柔地拂过顾平生的脸颊:“我的小顾老师,现在可不兴打白工了,无偿的舍己为人咱们不做,知道么?”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必须得让他们好好地记下来。”
顾平生叹气:“让他们记住我有什么用?”
“有大用。”黑猫悠悠笑道,“知道你的人越多,仰慕你的人越多,供奉你的人越多,你的力量核心凑齐之后,能够展现出来的力量就越大。”
顾平生小小地琢磨了下,一言难尽地说道:“还要人供奉,难道我也是个神?”
他之前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了,毕竟他能够响应人民的祈盼,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同为神的邪神小黑猫忍不住拿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干什么这么一副嫌弃的语气。
被猫不忿地拍脑袋,顾平生有点忍俊不禁:“好啦好啦。”
是神也好,不是神也罢,那些都不重要。
顾平生想要去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就算是山崩地裂,世界坍塌,也动摇不了他的意志和决心。
自从老人得了疫病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过外面的太阳了,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经不住恍惚地问顾平生:“年轻人,我这是在哪啊,是已经死了吗……”
他动了一下,手无意摸到自己腿上的脓疮,再看顾平生白净的脸,刹那间清醒了,升起一股诚惶诚恐的慌乱。
“你怎么敢不带面罩碰我,快,快放我下去,别让你也染上了病啊!”
即使是外人看来,这也是极其割裂的一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