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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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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念有意看美娇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意思去看说书先生。那说书先生理理书生袖,抬手重拍惊堂木,原来讲的是皇帝和贵妃跟前的红人,她的相公陈泽昇。

“话说,二十来年前的一个白日,那叫一个乌云压城,狂风大作,晴天响雷,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生来带煞,长到三岁克死了娘,四岁带来了旱灾克死了爹,五岁引来瘟疫,病死了一个城的人。有一个道人悲天悯人,找到这孩子的长辈,直言他天煞孤星,天生饮血食肉的魔鬼,一旦十八岁成年就会给炎黄大地带来灭顶的灾害,只有送到皇帝身边,利用皇上的龙气才能压制住。这个人是谁呢?小生看座上已经有人猜到了,对,这个人就是当朝督主——陈泽昇!陈督主杀人如麻,满手血腥,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和贪官折在了他手上,他的官服被鲜血浸透,所以和别的太监的蓝衣不同,红的触目惊心!果然应验了道人的预言,天煞孤星!”

“胡说!陈督主只杀该杀之人,一心为平民百姓服务,他是百姓的福星,青天大老爷!”有人大声反驳说书先生,不知是发自内心忿忿不平还是提前安排好的捧哏。

说书先生不慌不忙,手里扇子一收,道:“那也是当今皇上龙气旺盛,压住了陈督主的命格,把他化为手里的一把利刃,才有现今的百姓福星。下了官场,一样还是那个生啖血肉的魔鬼!你们有所不知,曾有同僚怜陈督主身边没有体贴人,前前后后送了十九个姑娘给陈督主当小妾,你猜怎么着?如花美眷娇嫩嫩的进去,白惨惨的出来,全折在了督主府里头……”

“咦嘻嘻嘻……听明白了?”美娇娘嘻嘻笑着凑近温念,眼底全是幸灾乐祸,“我听说,因为那方面不行,所以太监在床上向来玩得特别狠。你……能在陈督主手里撑几天?”

温念心脏紧缩,但凡事输人不输阵,她故作镇定,漫不经心地看手腕上的镯子,不紧不慢地道:“你也会说那是小妾。”

美娇娘脸色变了变,温念的话踩到她的痛处了。小妾的地位与正妻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伶人又不如小妾。这千禧园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全把她当作逗弄的玩物,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再也没有聊下去的兴致,她开始觉得温愈和温念一样讨厌了,骨子里都是迂腐的人,“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夫人您最好长命百岁咯。”

温念勾了勾唇,道:“劳你费心,慢走不送。”

美娇娘出了门,温念挺直的腰一瞬间垮了。说书先生的故事,十分有六七分是编造夸大的,但这编造也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她打从心里不相信这种道听途说,但心里又忍不住去怀疑——她想起了那天深夜带着一身血气归来的陈泽昇——难道真的有十九位小妾,而且都死了她揉搓着衣袖,后背渗出些许冷汗。

“夫人。”外出的小乔领着管事们回来了。可是温念心里存了事,再没有心情去细说什么,索性这些管事都是她幼时就打交道过来的,知根知底不用多费心,草草聊了聊,确认店铺近况,又每个人给了赏,就放人回去了。

被美娇娘一通似真似假的搅合,温念失却了继续呆在外边的心情,带着小乔打道回府。下楼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她听见了美娇娘的娇笑声:

“将军啊,你想带奴家出去,奴家可没说愿意……”

里头美娇娘陪着的人是个将军。温念瞥了眼包厢门,随后便离开了。

殷喜避嫌,把温念送到包厢之后就回马车候着了,他见温念前后不过三刻钟就下来了有些惊讶,“夫人,可是千禧园招待不周?”

“千禧园是我的嫁妆铺子,他们不敢。只是我乏了,不耐烦呆在外边。”温念借着脚踏上马车,瞒下了在千禧园里听的故事。只是在路上的时候,问了一句:“我嫁进督主府以来,都不曾在督主府看到女子,相公身边不用人伺候?”

这个“伺候”意思深,殷喜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讨好道:“督主从不让女子近身。从前有人不信邪,为了讨好督主前前后后送了好些美女进府,但是督主一个也不入眼。我跟着督主这些年,只有夫人是不同的。”

殷喜虽然殷勤为双方刷好感度,但心里明镜一样清楚夫人对于督主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存在。所以他不说督主心里有夫人,只说夫人是不同的。至少他至今只见过督主如此纵容一个女子——

他时刻牢记着督主的话,只要夫人安分不惹事,其他的随意,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那,那些被送进府里的姑娘呢?我好像没见过她们。”温念扣了扣袖口,尽量用闲聊的语气打探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夫人有所不知,官场水深,被送进府里的女子都是被训练过的探子,各有各的目的。”殷喜先解释了一番,然后道:“督主伺候的是皇上,办的差事也是皇上吩咐的。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危,督主处理了她们。”他说的时候表情冷漠,仿佛陈泽昇处理的是几件货物而不是人命。

第13章 宫里来的花簪贴

从殷喜近乎公事公办的答复中,温念确认了心中的怀疑。督主府果然曾经死过一批小妾,具体数目不知,可能是十九个,也可能比十九个还多。她们是怎么死的?像美娇娘说的那样,在床上生生被折磨死的?

温念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殷喜已经说了涉及官场,显然她并不适合探听更多了,她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托腮望着窗外向后飞驰的风景放空。

人声鼎沸的街道渐渐被马车抛到了后边,转入了大宅林立的区域,越往里走宅子越大,这儿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街上除了埋头扫地的下人,就剩下马车沉默地来去。温念离开了熟悉的热闹,回到了寂静的督主府。

“夫人,到家了,请下马车。”殷喜推开门,先下了马车,然后示意小乔扶温念下马车。这时,门房捧着一张请帖走来,低头道:

“夫人,宫里来了贵妃娘娘的帖子。”

帖子。温念十几年的人生里收过各种各样的花簪帖,有同辈亲戚的,有手帕交的。但她没想到她会收到贵妃娘娘郑重其事的花簪贴。

温念其实没有很搞清楚陈泽昇的身份地位,她以为她嫁的人是皇帝和贵妃的仆人太监,但事实上,她嫁的人尽管是个太监,可确实是皇上和贵妃跟前的第一红人,权倾朝野正一品东厂督主,朝中上下一致讨好的对象。她作为陈泽昇的妻子是响当当的正一品诰命,和贵妃的品级一样,见之可不跪。

现在只是一张花簪贴而已。

“为什么贵妃娘娘会递花簪贴给我?”温念拿着花簪贴迷茫发问。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手里的花簪贴,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翻转了下,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是正一品诰命夫人,贵妃要宴客必定要邀你,忽略她是皇帝的女人这一尊贵的身份,她的品级同你一样,你甚至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

温念回身,原来是陈泽昇。他今天回来得很早。

“那要去吗?”温念努力让自己忽视陈泽昇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神色依然带着些迷惑。她见过一次贵妃娘娘了,印象最深的就是贵妃娘娘的深不可测,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贵妃娘娘打交道。

“呵。我想,贵妃娘娘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陈泽昇把花簪贴放回温念手里,率先往珑玥阁走,“走吧,在外奔波一个上午,回屋喝茶歇歇脚。”

温念压下心中微妙的不情愿,她告诉自己这是不能避免的交际,主动跟上陈泽昇的脚步,“那,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陈泽昇缓了缓脚步,和温念并肩而行,肯定道:“像上次那样就很好。贵妃娘娘很喜欢你。”这些年来,贵妃不喜欢的人要么赐了一丈红,要么沉在了冷宫冰冷的枯井里。

温念平视着前方,倘若她抬头分一点目光给陈泽昇就会发现陈泽昇深沉如墨的眼眸,她一无所知地抿唇,心中不安,“是吗?”

“是啊。”陈泽昇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推开珑玥阁的门,进门就发现了与今早有细微不同的布置,“屏风换了?”

原来屋里摆的屏风是多子多福的图案,温念觉得嘲讽意味太强,今早起来之后从库房里找了别的屏风替代了。温念抠着袖口,一边打量陈泽昇的神色一边小声应他:“嗯。”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突兀的换了屏风,陈泽昇会不会以为她是在讽刺他不会有后代。

“小猫扑蝶图,你喜欢这个,很童趣。”陈泽昇背着手走近屏风欣赏,发现屏风上栩栩如生的小猫扑蝶图竟然是用已经失传的苏绣分支鱼骨绣,鱼骨绣成品在市面上已经炒到千金,而且有价无视,陈泽昇也只在贵妃的藏品里见过一幅。温家果然家大业大。

温念看他神色没有异常,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微红,“这是家母亲手绣给我的十三岁生辰礼物。”

实际上是温愈的。她的那扇蝶吻花屏风跟着温愈去了江南。明明喜欢童趣的不是她,但这会儿她却莫名害羞。

“哦?岳母是鱼骨绣传人?”陈泽昇起了兴趣,追问道,他的情商很高,知道提哪些话题能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温念对熟悉的人熟悉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话多起来,两人坐在茶台两侧,品着茶聊天,气氛一时相当轻松愉快,不知不觉间两个因为婚姻组合在一起的陌生人消除了隔阂感,虽不如恋人亲密,可也有了朋友间的自在。

“宫里的花都是珍品,你去赏花不会无聊的。”因为昨晚暖心的姜撞奶,陈泽昇愿意多提点温念一些,:“除了贵妃娘娘,其他人只有讨好你的份,你捡看着顺眼的带在身边打发时间,其他的那些你自可不必理会。”

听起来她在宴会上只要讨好了贵妃,近乎可以肆意妄为。可她要如何在不碍贵妃眼的情况下,捡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呢?温念侧耳,等着陈泽昇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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