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还有一事我一直未想明白。太后娘娘幽居深宫,长春宫可谓戒备森严,而这失迭香也并非只一次沾染,便能立竿见影,显现成效。既如此,你又是如何将这药下得叫任何人都毫无所察,同时又能严控太后娘娘摄入的分量和次数,来确保娘娘凤体安康,只表面显露萎靡倦态?”
霍厌为二人重新添酒,后而开口道:“你记不记得龙口街巷口,有家贾氏糕点铺?”
容珩不知他为何突然寻述这个,不过闻言后,还是如实点了点头,“年初街里新开的菓子铺,招牌刚起不久,不过因其重金聘请来的厨娘,擅做一手南方小食,独占了份口感新鲜,而致名声逐渐打响。如今,不仅京内的老百姓们喜欢吃,不少朱门大户的贵妇小姐们也会差遣下人去排队购得。”
说到这,容珩只觉奇怪,又问了句:“就这一普通民间果子铺,和我方才所问,有关太后娘娘的突发病情又有何关系?”
霍厌言简意赅,解释明了:“太后娘娘嗜甜,私下里,常谴长春宫的下人出宫,扮作寻常人家来这贾氏糕点铺前排队购买碧玉糕。”
闻言,容珩一瞬恍然,“所以,你并非进宫下药,而是在这些糕点里提前动了手脚?点心大小固定,所以用药的分量也可把控。”
见他反应这般大,霍厌只姿态随意地点了下头,仿佛此刻俩人正讨论的全数是旁人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容珩直叹说:“我们堂堂的军候大人,为了能早日抱得美人归,当真是把这么多年来从战场上苦苦思研出的排兵布阵之道,尽数都用在此事上了。”
听他如此调侃,霍厌也并不恼。
色令智昏,君子亦难免,他就是彻彻底底痴迷上了施霓,也不觉这算什么羞耻之事。
现已为自己心中的困疑寻得答案,容珩却不知自己该是安心,还是要为好兄弟的一意孤行而提心吊胆。
若他是于战场掣肘,容珩都定然相信以他的英勇无双自会化险为夷,可与皇权相争,他本身就犯了身为臣子的大不敬之罪。
容珩略微沉吟,却也并未扫兴,于是他自顾自地敛袖又添了酒,连饮过两杯后,头脑烧热得只感觉出几分明显的晕涨来。
霍厌看了他一眼,提醒说:“别忘了你三杯就倒的可怜酒量,过会若是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
“无妨无妨,不是方才还说,这将军府是我的一所别苑,我全当是在自己家歇了。”
许久未见,见容珩的酒当真半分没长进,只说了两句话身形都开始晃了,霍厌不耐地掀了下眼皮,把他手边的酒瓶给收了回来。
而容珩却还想贪杯,伸手找了半天没有寻到,遂才作罢。
当即,他也忘了自己那套衣袖不可沾尘的规矩,眼神微散着抬起,又忽的伸过手去,用力搭在霍厌的手臂上。
霍厌虽没洁癖,却不喜被男人挨近触碰,只是刚准备将人推开,就听他口吻分外忧患地含糊出声。
“序淮,莫庭兄如今不在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万事……万事切记要小心应对。”
酒酣酩醉,言落,容珩便脸颊带着酡红,彻底软身趴倒在案几上沉沉睡了过去。
而霍厌半壶入喉,却依旧眸光清明,他指腹反复摩挲着举杯,目光也渐生凛寒。
也不顾容珩能不能听到,霍厌声线绷紧,自顾自明言着。
“放心,他们都不会白死,背后主使就快要藏不住了。”
……
香云堂。
伶贵人将身边的下人们尽数谴到一边,而后伸着柔荑一样的手,亲自剥着盘里的莲蓬,准备为陛下沾手做一碗清心解热的莲芯糖水。
待一切准备完毕,身边宫人忙面上带笑,顺势过来讨媚两句。
“为剥这半盘的莲子,娘娘这如葱段般的手都给伤得红了,陛下要是知道了,定是会心疼到心尖上的。”
伶贵人被人伺候着净了净手,而后愁眉喟叹了声,“我哪有那个本事,恐怕如今陛下心里,早就惦记着别人了。”
下人们更属机灵,闻言当即立驳道:“娘娘不会是指前些天,在陛下那儿刚吃过闭门羹的西凉女吧,那狐媚子就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呢,又何成威胁?依奴婢看,在陛下眼里,自是谁也比不过娘娘的。”
伶贵人眉梢挑着,扬声又问:“听说那西凉女面貌生得像仙女一般招眼,甚至连皇后娘娘都对她赞赏一二,你们常在宫里走动,可有见过她本人容貌,又当如何作评?”
对方恭声回:“虽长相也算得招眼,但若是和娘娘的华容天姿相比较,则实属黯然失色,且她这般轻贱的西凉外族身份,更实在不配与娘娘相提并论。”
闻言,伶美人那副妆画精致的面容上,忽的闪过一瞬不易被察觉的苦涩意味。
不过那股情绪很快消失,之后,便只剩余被恭维后的得意与满足。
就当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圣上驾到的传响,于是伶贵人忙点妆收整,确保自己此刻姿颜完美,无懈可击。
待见着梁帝进来,伶贵人便熟稔地眼波一挑,细腰丰臀摆着迎上前去,略微屈膝施了个不怎么端正的礼,而后便仿佛如没骨头一般,娇缠缠地就往梁帝身上贴了过去。
对此,周围伺候的一帮下人都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伶娘娘素有手段,也向来不端着什么名门淑女的架子,一套妩媚娇娜作风,可谓是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挪不动步。
若是今后这后宫不添出色新人,就伶贵人这一支艳牡丹,恐怕还能仗着陛下这独一份的宠爱,独秀上好几年。
“陛下都两日没来我这儿香云堂了,可是把怜儿都忘在脑后了?”伶贵人媚眼瞥过去,而后开口,语气嗔怨带着娇。
她将款婉婉拿住,也清楚圣上很吃她这扭扭捏捏的一套。
“嗯,这几日朝中的确政事繁忙,寡人便未留宿后宫,只在北宸殿寻近歇息了。”
陛下反应平常,神色也淡淡,并未给伶贵人她想要的回应。
伶贵人迎面得了一盆冷水,笑容跟着微僵,她缓了缓神,忙回身去把刚才亲手做好的莲子水,恭敬端来献殷勤。
“天热气干,陛下先喝些莲子水来消消暑吧,这些莲子都是臣妾方才亲手剥的。”
说完,她仿若不经意地将泛红的双手往前伸了神,又抬手状似不经意的,去摸发髻上的点翠朱钗,简直是想不被旁人瞧见都难。
可皇帝却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座将莲子糖水喝了之后,便再没别的表态,甚至连句关切的话都没有。
身侧这么多下人看着,伶贵人面上过不去,这回是真不满意了。
在这宫里,若说有谁敢明面对皇帝怨恼几句,除了伶贵人这个性格跋扈又爱犯作的主,还真找不到第二个。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