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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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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瓒却有些出神。

他重生前,已许久没见过这位嘉佑帝。如今年近不惑,分明与他父亲差不多大的年纪,却依旧平和温煦,较记忆中更为棱角分明,带了几分久居高位的威严。

是一位难得的中正之君。

只见学官按理讲过经义,又请几名学子辩理,之后司业恭恭敬敬将卷册呈上,请皇帝预览时,卫瓒险些笑出来。

——是沈鸢那一册阵图。

这小病秧子的确会来事,前世今生,都擅长捉住机遇,怪道连夜修补,大约就是想要呈到圣上面前。

倒也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法子。

却又下意识想,只可惜当今圣上虽不轻武,却对兵法不通,沈鸢这招未必能奏效。

他听见唐南星“啧”了一声,用蚊子似的声音低语:“沈鸢这小子,真是会钻营,竟能让司业替他背书做嫁衣,也是一番好本事了。”

他用眼神示意唐南星噤声。

只见嘉佑帝果然唤作图人上前。

他抬眼去瞧,沈鸢自文昌堂一众艳羡的学子之中走来,穿行过左右林立的一众官员,竟不见丝毫局促,规规矩矩的云纹蓝袍,穿出如玉似的谦逊风骨。

低头拜下,礼仪姿态分毫不差。

若不是知道他本性,头一眼瞧见的,定将他看做是个翩翩君子。

嘉佑帝见他便轻轻搁下手中卷册,打量了他半晌,若有所思道:“你便是昔年康宁总兵沈玉堇之子?”

他垂眸应:“正是。”

嘉佑帝说:“怪道生得这样不凡,原是昔年沈玉郎的儿子。”

又说:“你父很好。”

周围近臣便跟着一起笑,多是对昔年烈士的溢美之词。

皇帝又问了几番,俱是沈鸢在学读书如何、家中还有什么亲故,听着司业将沈鸢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倒起了些兴致,抬手瞧了瞧那阵图,想拿起来令人传看。

沈鸢这才露出一丝紧张和希冀来。

嘉佑帝却忽得想起了另一事,又问:“我记得你如今在靖安侯府暂住?”

沈鸢道:“学生幸得侯府收留。”

嘉佑帝这时蓦地想起靖安侯府了,眼风隔着官员学官一扫,笑道:“我记得惊寒也在学中,今日可来了么?”

卫瓒,字惊寒,这般整日小侯爷小侯爷的喊,连卫瓒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字了。

感情自己还叫卫惊寒。

众人瞧了过来,卫瓒本是懒懒散散立在那,他与众学子不同,是嘉佑帝的侄儿,时常走动宫中,一年怎么说也要见上几十回,实不愿出这么个风头。

只是皇帝喊了,便也只好上前,行了一礼,道:“参见圣上。”

却是让嘉佑帝亲自拍了拍肩笑道:“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不见,怎的又长高了些。”

余光却瞥见沈鸢面色不变,垂手而立。指尖儿却缩进袖口,悄无声息攥紧了边角。

唇角含笑的曲线,也是旁人瞧不出来的冷。

他可太熟悉了,上辈子沈鸢但凡瞧他不顺心时,总有这般小动作。

嘉佑叫人赐座,又向司业道,朕这侄儿最难管教,你们却不可放纵他玩笑,要待他严厉些,我大祁将来的通武侯便在你们手里了。

司业忙不迭地点头。

这话头便扯到了他的身上,再没人想起什么阵图来了。

嘉佑帝对他道:“卫皇后前些日子还提起你,说你镇日让靖安侯拘着读书,连骨头都要锈了,若是闲了,不妨来朝中领个差事做做。”

说话间眉目蒙上了淡淡一层阴翳,目光扫过近臣,却没有开口:“有个年少的盯着,也省得有些人为老不尊。”

这话大约是敲打周围臣子的。

他只道:“臣平日惰怠惯了,不善同诸位大人打交道,若没军营可去,不如继续这般闲散。”

嘉佑帝摇了摇头,笑着瞪他一眼:“你啊。”

卫瓒却忍不住又瞧了沈鸢一眼。

沈鸢立在那,随着一句又一句的闲话家常,暗淡了下去。

嘉佑帝没说叫他退下,他自然不能退下,可留在这儿,他也不可能插话。

既没穿官服,不是文武官员,也没什么可伺候的,像是被忘了的一个人。

跟那桌上他抄了几夜的阵图有些像。

他禁不住想,沈鸢这阵图分明让水淹了,要描出来,只怕几夜都没好睡。

苦苦钻营这许久,少说半年的心血,却让他抢了风头,必是掐着手心,在心中骂他。

禁不住有些好笑。

可却又依稀想,这情形似乎也不是头一次出现。

沈鸢搬来的前一两年,总是浑浑噩噩地生病,汤药流水似的进到松风院,他不能打扰沈鸢静养,是以并不熟悉,偶尔碰见时。沈鸢有些拘谨,可也曾对他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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