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1 / 2)
赵桓朝面色阴冷地握紧了刀柄。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要有把握求得到才好。就你们母子多年来给我娘带来的屈辱和伤害,你觉着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借此机会咸鱼翻身步步高升吗?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听从祖父的安排,走远些让我眼不见为净,我还能当你们不存在。若是像现在一样非凑到我眼前来蹦跶,难免就让人想把你一巴掌拍死。”
赵桓朝冷笑道:“一巴掌拍死?凭什么?凭你的嘴上功夫么?”
赵桓熙道:“你不信?就算你今天赢了,到了辽东,还不是得听李将军的安排?李营将军,可是祖父的旧部,到时候我修书一封,借祖父的口吻让他对你多多‘关照’,比如说让你去冲个锋陷个阵什么的,以示我赵家男儿的骁勇善战,你说,他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呢?”
赵桓朝看着面前高高的台阶,腮帮子发紧,不说话。
赵桓熙知道他心绪已乱,便也不再多说。
两人笔直地站在御林军罗列的广场上,直到日上三竿,众臣退朝。
皇帝带着百官走出宸极殿,想来方才在朝上已议过两人比试之事,所以出来了也没废话,直接就让宏奉上前叮嘱两人不许杀伤性命,宣布比武开始。
赵桓朝一心钻营,武艺并不多精,不过胜在练武的时间长,基本功比赵桓熙扎实。
而赵桓熙得国公爷亲自传授赵家刀法,招式上比赵桓朝略胜一筹。
两人比武,本来赵桓熙真没什么把握赢,但赵桓朝被他乱了心绪,加上他自己带了把没开刃的刀,赵桓熙却带了把开过刃的刀,在两人实力相差不算悬殊的情况下,他还真讨不着什么好。
最后赵桓熙在赵桓朝胳膊上划了一刀险胜。
皇帝见赵桓熙虽看着年少娇弱,这舞起刀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大乐,当即在拟好的圣旨上填上赵桓熙的名字,让宏奉当众宣读。
赵桓熙被封了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是个散官,并无实职。
消息很快传到柳拂衣耳朵里,柳拂衣斜躺在贵妃榻上,一边抚摸猫背一边暗思:过了一夜那小子还能来比试,想来是她同意的。那便算了,算自己多事。
赵桓熙领了圣旨,依然从后门回了靖国公府。
殷夫人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朝廷派内侍来靖国公府上给赵桓熙送铠甲告身和鱼符,殷夫人才知晓这件事。
听说圣旨都下了,官也封了,再过几日便要奔赴辽东了。殷夫人只觉仿佛一个大雷正劈在自己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足晕了半日,殷夫人醒来时,天都黑了。她睁眼一瞧,床边只有赵桓熙,登时便想起白日之事。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指着赵桓熙道:“你即刻给我装病!你若真敢上战场,我……我就死给你看!”一边说一边从床上下来,要去寻能自戕之物。
“娘,我知道您会反对,可是我必须得去。”赵桓熙在殷夫人面前跪下来,仰着头道。
“凭什么你必须得去?赵家这么多儿孙,凭什么就得你去?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殷夫人情绪不稳,大喊大叫。
“赵家这么多儿孙,祖父也只把爵位传给了我。孩儿身为赵家子孙,这么多年来在祖父的庇佑下安享尊荣,如今赵家有难,祖父有难,孩儿不能退缩不前。”
“身为赵家子孙,在祖父的庇佑下安享尊荣?这么多年,赵家给你什么尊荣了?祖父给你什么庇佑了?每个月二十两银子?每一季三身新衣?值多少我还给他就是了!从小到大,一直庇佑你,让你安享尊荣的,是我!是我用殷家给我的陪嫁,养活了你!你最该对得起的人是我!”殷夫人歇斯底里泪流满面地喊完,忽然反应过来,道:“是念安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是了,若不是她有意纵你,你怎可能瞒着我闯下这样天大的祸来?我找她去!”
说罢她将脸颊上的泪一抹,就要往门外去。
“娘,与她无关,这是孩儿自己的决定!”赵桓熙看着她的背影哭着喊道。
殷夫人停在房门口。
“从小到大,是您一直保护我庇佑我,怕我受伤怕我出事。您事事替我打点周全,我就像一只被您关在笼子里的鸟,没人能伤害我,但与之相对的,我也失去了自由。以前不懂事时,我甚至还因此偷偷埋怨过您。那时候的我很矛盾,一方面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另一方面,我又觉着我之所以那般无能不招人喜欢,都是因为您对我管得太多。”
殷夫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哭着诉说的儿子。
“后来念安来到我身边,她教会很多道理,我也理解了您的做法,知道想让您放手自己就得先立起来,不让您操心才行。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得到过爹的关爱,和祖父关系亲近之后,我真的从心底里崇拜和尊敬他。我学武是为了我自己,可是我学刀,就是为了祖父而学的。除了跟着他学刀,我还跟着他学习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祖父越过父亲立我为世孙,有违礼法,但皇上还是答应了。这让我不得不去想,皇上为什么会答应?是因为祖父往年建下的功勋,还是因为祖父此次强拖病体的出征?”
赵桓熙抬袖子擦干眼泪,仰头看着殷夫人道:“娘,祖父此番病重,不知还有多少时日留给他。我不想让他带着后继无人的憾恨离开人世。至少让他知道他没错看我,至少让他知道他的孙子赵桓熙,有这个勇气代他出征。有些事情就算当时错过了,过后还能有机会弥补。可有些事情,一辈子就只有那一次机会,若是错过,除了抱憾终身,痛苦终身,是再也无法补救的。娘,求求您,不要让我抱憾终身痛苦终身,您就当是,最后再疼我一次吧。”
第151章
“最后再疼你一次?”殷夫人缓步走到他面前,俯着身手捂着胸口流着眼泪道:“娘正是因为疼你,才不让你去啊。你五叔,自幼习武,根骨也是极好的,还有你祖父亲自带着,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折在了战场上,折在那什么古德思勤的手下。你呢?你才练了多久的武?你自己一个人上战场。你会是个什么后果,自己想象不到吗?”
赵桓熙眸中泪光闪烁,诚恳道:“我知道,我去,可能会死在那里,可是不去,我会生不如死。”
殷夫人痛苦万端,指着他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为了不让你祖父抱憾而去,不惜让我老无所依不得善终罢了!”
赵桓熙惶急摇头。
绝望到极处,殷夫人噗通一声与他对面跪下,迎着赵桓熙惊吓的目光求道:“娘疼了你那么多年,你也反过来疼娘一回好不好?就这一回。娘十七岁嫁给你父亲, 第二年他就带回了杜姨娘。按着娘的性子,从那时起就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外祖母得到消息写信给我,说我既舍不得你大姐,不想和离,那就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将来才有依靠。
“我承认你的出生有你祖父一份功劳在里面,毕竟若非他用杜姨娘母子逼着你父亲,以我与他的关系,是绝不会再有佳善佳臻佳贤和你的。可是,你娘我忍着恶心与他虚与委蛇十几年,直到三十岁那年才生下了你,你娘我所受的苦,难道不比他们任何人都多吗?”
赵桓熙泪如雨落,说不出话来。
“自从有了你之后,这十几年来,我不争不抢,就算有人欺负到门前,也从未想过要狠狠地报复反击回去。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地长大成人,一切的宽容和忍让,我就当是为你这一生的平安康健积阴德了。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去出征?你让娘这几十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你更是剥夺了娘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
殷夫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他并不宽厚的肩膀,道:“哪怕你真的不为娘着想,那你想想念安,她和你成亲刚满一年,她才十九岁,她膝下还没有一子半女。如果你此番出征回不来,她就得为你守一辈子寡,对着你的牌位毫无倚仗毫无希望地过一辈子,你忍心吗?”
赵桓熙双目红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殷夫人的房间,独自一人去了芝兰园。
殷夫人平缓了一会儿情绪,洗了把脸,唤来芊荷问道:“三奶奶现在何处?”
芊荷道:“方才看到她和三姑娘一道去了三姑娘房里。”
“去把她叫来,叫她一个人来。”殷夫人吩咐道。
“是。”芊荷看了眼主母通红的眼眶,低声应答着下去了。
没一会儿,徐念安来了。
殷夫人屏退下人,令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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