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24节(2 / 2)

加入书签

皇帝低头打量她,半晌感叹般地笑了一声,心中柔软,搂抱着她背脊的手隐隐下滑。

夜还很长,开怀就好。

而怀中的美人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眉目含情,嘴角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那场火灾之后的第十日,祁遇准时起床洗漱。

杖伤已经结了痂,烧也早就退了,骨伤虽尚未恢复,但好在受伤只是左臂,常用的右手没问题,做事写字都还算顺畅。

他有些艰难地穿好监察院提司的四品朝服,毕竟是年轻人,这身红色的官袍比紫色更衬他,映得苍白的面色多了些红润,显出几分明朗的少年英姿。

他走出打开门走出去,却发现寄月抱着一个食盒,蹲在外面等他。

见人出来,寄月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福身行礼,把食盒送到祁遇面前。

“请祁秉笔安,这是我们娘子做的小点,揽芳阁的宫女小寺都得了几块。您在火中救了娘子,我们娘子说这些可以当做谢礼给您,旁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祁遇双手接过食盒,唇畔浮现出轻柔的笑意:“请寄月姑娘替我多谢元才人。”

“我们娘子还有话带给您,就是、就是您之前的那项提议,她同意了。”

“……”

寄月抬眼偷看祁遇面色,只见他神情如常,连那抹笑意也丝毫不见减损,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没办法,只好自说自话接下去。

“几日前,陛下允诺娘子在揽芳阁内建一小间佛堂,为柔嫔娘娘和潇才人祈福,如今佛堂已建成,就等您带人来,便可入内行、行那什么事了。”

寄月磕磕绊绊地说完这段话,垂在腿侧的手不停抠着群面上的布料,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其实她并不觉得周书禾这般行事有何不妥,作为从小就奉五姑娘所言为圭臬的忠仆,别说借个那什么生子了,就算周书禾哪天要弑君,也必然是她寄月递的刀子。

她只是有三分害怕、七分尴尬罢。

倒不是说寄月浑身是胆,连秽|乱后宫这样的大事也只能让她怕个三分,实在是尴尬更甚,让她没有心力再继续加深恐惧。

她八岁起就跟着周书禾了,那时候周五姑娘才六岁,她曾陪着她上树爬墙、下河捉鱼,后来又陪着她找祁遇逛街听戏、招猫逗狗,甚至当初堵在湖祥书院门口,把刚放学的祁四公子抓到周书禾面前的丫鬟当中,她也是领头的那个。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或许比两位当事人更了解这段情意——或者说是孽缘。

一开始只是小姑娘对读书人的盲目崇拜,后来见了面,幻想破灭,周书禾发现祁遇一点也不可爱,是个认真规整到沉闷的人。

可是婚约已经定下,再闹就不礼貌了,她没有办法,只好置定了洋洋洒洒的一套改造计划,带他玩,教他闹,两个人一走一跳,把小小县城翻了个遍。

至于这套改造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实在是难下定论,事实上祁遇对待旁人依旧是那样一丝不苟的模样,活像个翰林院的老学究,只有在周书禾面前,他才能做一个少年人,带着股热腾腾的鲜活气,很多时候甚至能称得上笨拙。

于是寄月想,她家姑娘可以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从姑娘到妇人,即便她老了,也一定是世上最乐呵的小老太太。

梦一场啊。

这梦要碎就碎罢,美梦本就易碎,可它为什么偏偏碎得如此潦倒,狼狈得令人不忍多看,却又日日相望,不得解脱。

寄月不敢看祁遇的表情,低着头等他回话,地面上一排蚂蚁匆匆爬过,大抵是又要下雨。

“既如此,我今晚就把人带进宫里,劳寄月姑娘让元才人先备着,只是倘若陛下今日翻了宜和宫妃嫔的牌子,这事儿就得往后拖了。”

寄月点头又行一礼:“劳烦祁秉笔。”

第39章 佛堂

天空阴沉沉的, 一场春雨将落未落,祁遇回屋拿了一把油纸伞,一人一伞, 从皇宫走到宫外的监察院诏狱。

万敏急着铲除朱氏宗族,努力给朱玉罗织罪名, 而真正的废太子余孽,则都交由了祁遇处理。

废太子楚承渊于他有恩,细究起来他理应手下留情, 可无论是师傅万平,还是坤仁宫里的皇后都没有开口多说一个字, 那么很明显,这是一群弃子。

诏狱常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暗红色的血迹渗进墙壁的砖缝里, 每块青砖都喝饱了人血,是无论多少水也洗刷不掉的污渍。

从今年正月起, 祁遇就兼领了监察院提司的外务,虽然只是四品官职,比从三品的司礼监秉笔还低半品,却能巡查缉捕、侦察审问、乃至调遣禁卫军*,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

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该收不该收的礼, 祁遇一文钱都未曾推辞, 可该行不该行的方便,他却也一次都没有行过。

桩桩“拿钱不办事”的事儿被传出去,他的名声很快就跌至谷底, 而与此同时, 也再没有人想走这位提司大人的路子了。

皇帝耳目众多, 自然能听到这些传言,有次同祁遇提起,责他贪财又不会敛财,笑笑便过了。

这事儿在京官中闹得还挺大,前辅国中尉楚慎之也听说过,而在被关进诏狱成为死囚以前,他一直对祁遇这个人心存几分好奇。

少年才子、青年奸宦,他的所作所为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人们对佞臣的刻板印象,贪婪、无情且愚蠢。但从现实角度而言,他分明不刚正,却又真切地行了不阿之事。

作为和当今陛下已隔了六代血缘的辅国中尉,楚慎之虽是个宗室子,日子却过得还不如京中商户。宗室不可为官、不可行商,领着微薄的俸禄,强撑起尊贵的名头,活得忒没意思。

后来他意外结识了前太子,论起辈分来这殿下还是他族孙呢,他做不了太子属官,也没那个狗胆当人家的爷爷,好在朋友还是能勉强算得的。

只是太子被废,楚慎之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听戏苟且了两年,如今作为余孽被关进诏狱,要不了多久就要一杯毒酒下肚,也不知死后魂归何处。

他这辈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虽有两分诗酒上的潇洒才气,却又困在一身落魄贵族的皮囊里,什么好事都没干成过,好在也从未做过坏事,是个人品尚可的庸人。

这便比许多人要好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