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 / 2)
马车行得比平日快,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了北域都城,又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车停稳后,云漠骞才将车上的燕沅抱了下来,转而让她坐上了一顶小轿。
他们是从皇宫其中一个荒僻的侧门进去的。为了防止出意外,燕沅回宫的事被云漠骞瞒得很牢,没有泄露丝毫风声,因而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公主殿下回来的消息。
轿子颠啊颠,最终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前停下,云漠骞牵着燕沅的手将她扶下来,知晓她很紧张,安慰道:“别怕,父皇和母后都在里头等着你呢。”
燕沅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这才由云漠骞领着一步步拾阶而上。
走了一半,她远远便见两人站在殿门口,那妇人看见她,怔忪了一下,旋即神情焦急,想要上前却被身侧的男人给拉住了。
燕沅走完台阶,缓步向二人靠近,一颗心如擂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
云漠骞说得不错,她和她的母后生得真的很像,眉眼,嘴巴,几乎一模一样。
行至他们面前,燕沅低身正欲施礼,却被那妇人骤然抱住了。
“卿儿,我的卿儿终于回来了,我的卿儿……”
嗅着妇人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的温暖,燕沅回抱住她,忍不住鼻尖一酸,开口颤声唤了句“母后”。
揽着她的手臂一僵,顿时抱得更紧了,容貌昳丽的妇人开始抱着她嚎啕大哭,似乎要将过去十数年的痛苦一次宣泄出来。
站在后头的宫人们见此一幕纷纷开始掩面低泣,连北域皇帝都不由得红了眼。
虽也想抱着燕沅哭上一遭,可他是皇帝,到底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只得低声劝道:“好了,绵儿,外头这般冷,怎好让卿儿一直冻着,快进去吧。”
皇后闻言这才缓缓止了哭,她放开燕沅,点头道:“对对对,外头冷,是母后疏忽了,你身子还未好全,赶紧进去,晚膳都已经备好了。”
她牵着燕沅的手入殿,四人坐定后,云漠骞便示意宫人上菜。
上来的都是些滋补的膳食,皇后舀了汤递到燕沅手边,关切道:“多喝些,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皇后看着燕沅消瘦的模样,想到她这么多年在外头受的苦,一时间又忍不住心口泛酸,双眸又红了。
“谢谢母后。”燕沅端起汤碗喝了几口,便见又一副筷子伸开,夹了煮得软烂的鸡肉放到了她的碗中。
她一抬眸,便见北域皇帝看着她,干巴巴地道了句“多吃点”。
她这位父皇,果真如云漠骞说的那样寡言少语又笨拙。
燕沅笑着点了点头,暖意一阵阵上涌,她已很久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这便是她梦寐以求的家人的滋味。
晚膳罢,皇后拉着燕沅说了许久的话,见她双眼惺忪,似有些犯困了,才亲自带她去了她住的寝宫。
燕沅当年走丢时,因为年岁小,一直与皇后住在一个殿里,是还未有自己的寝宫的。
皇后原本打算等她从药王谷回来,就将修缮布置好的殿宇给她住,可谁知那空荡荡等着主人入住的殿宇,一等便是十三年。
虽说这十三年来,琳琅阁几乎每日都有人打扫,可自收到云漠骞的消息后,皇后还是派人重新将殿中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个遍。
到了琳琅阁,皇后就像哄孩子一样,将燕沅哄睡下,看着眼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她甚至不敢相信她的卿儿已经回来了。
她静静得看了许久,生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又会消失,生怕一切又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
见皇后坐在床边不动,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安莺忍不住上前劝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歇息好了,明日才能有精神再来看公主殿下,是不是?”
皇后闻言抿了抿唇,少顷,才勉强点头道了声“好”,她放开燕沅的手,起身之际,就听燕沅蹙眉呜咽了一声,朱唇微启,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皇后面露疑惑,俯身凑近去听,才依稀听见“陛下”和“不要”几个字。
这个“陛下”喊的是谁皇后很清楚。
她家卿儿在南境皇宫当嫔妃的事她也听说了,外头都传那南境皇帝杀人如麻,暴戾残忍,想必她家卿儿在那暴君身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折腾,乃至于到了北域,做梦都还如此害怕。
看着燕沅颇有些不安的睡颜,皇后垂眸若有所思。
等再过一阵子,卿儿身子养好了,她得让她家陛下从北域境内好生挑选几个好儿郎。
有好的男人宠着,想必她家卿儿很快就能忘掉那一段不开心的过往。
*
那厢,南境皇宫。
孟德豫侯在司辰殿殿外,颇有些不解。
今日他家陛下一反常态,歇息得格外早,天还未黑便将自己关进了司辰殿,说累了想歇息。
可分明这几日的药喝下来,他家陛下的身子已然好了许多,怎会这么快就累了!
但这事儿到底不是他敢问的,上回王才人的事儿,他差点就没命了,至今脖颈上还有被掐的痕迹呢。
不过好歹他没有丢位,仍然在这太监总管的位置上稳稳地坐着,至于那位将王才人送进宫的都察院右侍郎,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贬为庶民不说,还遭了流放。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他的次女正好就与燕妃娘娘长得那么像,因为那个王才人根本就是他处心积虑寻来的。
听闻他还寻了不少时日,刚巧燕沅离开去了北域,那王大人还觉得自己来了机会,他寻来的这位女儿会成为下一个宠妃,也能让他一并飞黄腾达。
可惜他到底打错了算盘。
孟德豫候着好几个时辰,直到过了子时,他打着哈欠琢磨着去睡一会儿,却听里头一声低唤。
他一个激灵,瞬间便清醒过来,一边答应着,一边麻溜地推门跑进殿去。
“陛下。”
他看见季渊披衣坐在床榻上发愣,少顷,忽而问道:“几时了?”
“陛下,已过午时了。”孟德豫答。
季渊蹙了蹙眉,神色有些微妙,他抿了抿唇,又道:“今日是初几?”
“初六,陛下。”
孟德豫有些纳罕地抬眸看了一眼,这种问题季渊一般是不会问他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满腹狐疑之际,就听那低沉的声儿又道:“宣柳拓来司辰殿。”
柳拓今日并不值夜,因而宣他面圣的旨意是直接传到他府邸的,他在寒冬中艰难地爬起来,纵然满腹埋怨也只能打着瞌睡往宫内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了司辰殿。
他在季渊面前缓缓施礼,开口还颇有些气喘吁吁,“不知……陛下宣臣前来……有何要事?”
季渊抬手挥退孟德豫,薄唇微启,似不知该如何说,须臾,才道:“是不是一方服下了压制两相欢的药,另一方也不会毒发?”
柳拓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恭恭敬敬地禀道:“若依方大夫所言,应当只有服药的一方才会被压制毒性。”
他说罢偷着抬眸看去,便见季渊神色微动,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沉默片刻,又问道:“两相欢毒发会推迟吗?”
“回陛下,并不会!”柳拓坚定道。
他大抵能猜出季渊在想什么,可他想到了却不敢确认,这才将他召了来。
柳拓顿了顿,索性直截了当道:“若陛下今日不曾毒发,那大抵是两相欢已经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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