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曾经(2 / 2)
「咦?」学姊诧异地愣住,手里拿着机票,另隻手牵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在林云泽上一任的游泳社社长、高中大她一届的三类学霸、第一志愿医科生的学姐——莫诗羽。
同时也是她的前女友。
这都能遇到?林云泽心情复杂。学姊在外县市读书,分手了一年多从来就没有再见过面,居然在飞机上遇到了?
才刚说到天罚而已,这不就来了吗?
她镇定地微笑打招呼,只见学姊手中机票的位子居然跟她的一模一样,向空服员确认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推测可能是系统失误。幸好机上还有空位,只不过是位在飞机末端的位置,林云泽当然马上表示自己可以换过去。
「让男生去吧。」学姊牵着的男人——想也知道那是人家的现任,主动说,「靠近引擎的地方太吵了,空间也小,不舒服。既然你们认识,就坐一起叙旧?」
林云泽都搞不清楚飞机的引擎在哪,学姊的现任帮学姊将行李放好后便往后面走去——站在不知情者的角度而言,主动让出舒服的座位也许满贴心的吧?
有那么瞬间林云泽感觉桂英的性子要衝出来了,学姊的男友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想摊牌自己不愿跟前任邻座相处几个小时,想摆脸色给这对小情侣看、讥讽学姊现任的自以为是跟大男人主义。
莫诗羽这个人是非常标准的「好女孩」,留着长直发,才艺学的是竖笛、裙摆必长过膝,个性更向来柔软,从不与人争执——就算要跟前任坐一起也不反驳男友的话。
这个人唯一叛逆的地方,大概就是曾和她在一起。
她看了学姊一眼,无声叹息,坐回原本的位置。
她本来以为若是真的有再见的一天,肯定无法直视学姊的眼睛——那对曾经闪闪发光的眼睛……然而事实就连那隻手与男人的手交错的画面都没能引起一丝波澜。
学姊在她隔壁坐下,静了半晌后愧疚道,「对不起。」
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林云泽意思意思抬抬嘴角,没有回话。
又过了一会,学姊艰难地开口,「那个,你的脸……」
林云泽惯性抬手摸了摸脸上疤痕——现在她出门在外已经不戴口罩了。戴口罩太闷,总是让她喘不过气。疤痕露出来丑就丑,外表的价值是没那么好了,那又如何?
若是人生短暂,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发生了一点意外。」她淡然回答。
学姊有点彆扭,「抱歉……」
她深吸口气,「没什么好抱歉的,都已经过去了。」
学妹变得不一样了。莫诗羽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学妹所谓意外的缘故,以前的学妹总是笑得开朗,对所有人——就算是讨厌的人都一样好。而身旁的林云泽表情平淡,虽然没有笑顏,却给人稳定的感觉。莫诗羽抿了抿唇,出于礼貌没有再追问,拿起飞机上的报纸阅读。
曾经放在心上的两人各靠着外侧扶手,沉默无言。
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感觉上分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般。她得努力回忆才能想起那时的场景——离大考只剩一个月,那天她在补习班自习到十点,拖着被塞满的脑袋回家,就跟所有考生一样。
远距离的小情侣总得靠着讯息与电话维系感情,当她听到属于学姊的电话铃声时,放松的喜悦简直能将一天的疲倦洗净。
然后她听到学姊犹豫哽咽的声音,她站在路灯下,安静地将对方的理由听完。
为什么呢?是因为远距离?还是因为她是女孩子?那时她明明就很认真地将理由刻在脑中,引以为惕,如今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她深刻记得自己并不意外,她就像泡在泳池里的人,水温冷暖自知。
如同生命,一段关係的死亡也只是早晚——但人族仍会在葬礼上哀哭、在婚礼中喜泣。
她那时根本不懂这些事,只是本着不愿伤害对方的心,将情绪放空,「好,你忍了很久吧?没关係,就这样吧。」
再下一次交谈便是现在。
起飞时还是很新奇有趣的,林云泽表面不动声色,看着地面的事物以极快速度远离、缩小,万家灯火如点点繁星在她脚下闪烁,没过多久飞至海域上空,除了月光映照的几片白云,以及零星渔船上的灯,窗外世界只剩漆黑一片。
在云上看月仍没什么滋味,看来还是要跟对的人一起才赏心悦目。她想到卓华,已经开始期待着陆。
林云泽间间没事看着窗外发呆,突然撇到远方云层上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又消失,她困惑地盯了好一会才发现——那是墨仔?他化风飞行,在半空中露出化型,笑着挥舞手脚好像在跟她打招呼,在他掉到接近云层时又化做一阵风,几分鐘后再出现一次。
这种玩法也就只有他做得到,林云泽忍不住笑出声,至于卓华大概在云朵间的某处关注这里吧?
也许是见她心情好,学姊试探地问,「你自己出国吗?」
「啊?不、不是。」林云泽回眸,「到那边有人会接我。」
「嗯……」学姊说,「那,最近还好吗?」
林云泽愣了愣,「很难说。」
她失去父母、身负债务,但人生还算行驶在轨道上。如今她有卓华陪伴,墨仔是她新的家人,也不至于太惨。
她又改口,「其实还不错……你呢?」
莫诗羽恬然一笑,「我也一样。」
果然,连学姊的笑容都没能再唤醒一点心动,林云泽松了口气,露出真心的微笑。
她想她曾经是恨过的,尤其是在车祸发生后,那段在黑暗隧道前行的日子——她本来能有个依靠,一个能让心灵依偎的地方,就在莫诗羽一句分手后就什么都没了。
怨恨是真实的,时至今日却已无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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