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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拾肆.无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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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虽然不知道阿丝问这个做什么,卓华回答迅速,「我心中并无男女之别,身着男子衣袍,只是图个方便。再者女子衣裙束手束脚,多有不喜。」

阿丝盯着自己的膝盖,头又垂得更低,「若是在您心理,男与女无异……是否丈夫与妻子也没有不同?」

那是当然的,卓华张口欲答,细一想却发觉这番话中含意曖昧。

若是丈夫跟妻子是一样的,那么女子不一定得与「丈夫」相配,反而也能拥有妻子,对吧?卓华脑筋一转,霎时有点矇——阿丝胆怯,竟也能说出这种话么?

她放下碗,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是的,于我而言,丈夫与妻子无异。」

阿丝已抑制不住嘴角,抬手掩面,「您思想开明,浩正若是能继续在您身边学习,想必能成为行为端正的大人——那当然是最好的。」

阿正要跟着她,那么阿丝也一定会跟随了,两人言语曲折委婉,听在卓华耳里明明白白。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口气都还没笑完,心头突然灼热难耐,一直缓慢洩漏的灵力如暴洪般溃散。

灵力失衡让她的化型差点崩溃,幸好天道的惩罚只在一瞬,熬过片刻的折磨后她迅速用馀下四成灵力稳住身心。

她要改变阿丝的人生了,虽然全身骨随隐隐作痛,她却更加愉悦地想笑。

阿丝甚至没有发现异样,脸颊浮现一层红晕,「大人的故乡,应该没有起外号的习惯吧?」

「阿正那孩子,真名叫做浩正,您大概也知道了。日后您若是要教训他,直唤他的名字就好,那孩子一定会吓一跳的。」

卓华不解,「为何多此一举,要取两个名字?」

「父母给予的名字,代表人的灵魂,怎么能随意透漏呢?」阿丝欲言又止,「不过,您应该也不会相信这说法吧?至少在我们这里,真名至关重要,若不是至亲是不会知道的。我……我至今也只有在成婚时,在婚帖上用过一次。」

阿丝靦腆地笑着,「您于我们有恩,又是阿正的老师,就算告诉您,阿正也不会有怨言的。」

卓华吞了口口水,还在斟酌该不该询问,阿丝的声音细如蚊蚋,「若是大人,愿使我们跟随左右,是否也愿意……让我用真名託付呢?」

阿丝刚刚才说她只在婚帖上用过真名,转头便说要将真明告诉她。卓华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她笨拙地张嘴,「你、你若是信任我,那当然,没有问题……」

她明明是无所不能的妖族,为何百年之后会变得如此怯弱呢?卓华却无心探究真相,满心乘载着阿丝的双眼,迫不急待地想直视她的灵魂。

阿丝小小的向卓华方向挪近了一点,声音轻柔同羽毛飘落,「我生于裁缝之家,父母予我名『紬』,意思是精美的绸缎。」

「紬。」她不知不觉间喃喃复述,「很好的名字。」

「既然如此,你别唤我大人了。」

「唤我『华』,可好?」

「华。」紬轻声道,明明只有一个字节,她缓慢而深刻地说着,又一次。

「华。」她弯着眼角,笑意盈盈。

劫难,皆由此而起。

一开始的老宅没有那么精緻,不过是围篱围起来的几间房,供师徒二人休息而已。为了容纳紬与浩正,也为了符合她身在富贵人家的背景才扩充许多。平日里阿正随卓华学文、跟墨仔学摔跤,紬依旧裁衣绣样,隔一阵子带到山下贩卖。偶尔心血来潮,改动庭院里的造景,卓华总在一旁帮手。除了少去尘世喧闹,小日子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两人关係也如既往,像无比亲近的朋友、像家人。

老宅偏僻,她又以灵力加护,平淡的日子过了好几个年头都相安无事。

阿正渐渐长大成人,青年有鸿鵠之志,不甘仅窝居山水之中。便告别亲妈与后爹,下山闯荡自己的人生。随着日子一年一年翻过,紬的容顏逐渐衰老,卓华的化型亦愈发虚弱。

一日夜里,卓华因止不住的咳嗽转醒,动静大到住另一间屋的紬闻声而至。

紬端了碗水来,轻拍着她的背——她不想在人族面前表现得如此无用,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时不时就剧咳一阵,几乎喘不到气,直到墨仔被紬叫醒,来给她传了些微灵力才缓过来。

慌乱间她被紬搂在怀里安抚,此时额头轻靠在人家肩上,无力地呼吸,白茶般的气味在鼻腔间滚动、抚慰。静了许久才缓缓道,「让你,见笑了……」

紬依旧在轻拍她的背,那隻枯瘦的手已难穿针引线,温暖依旧,「不用那么见外,过去你有恩于我,如今该换我照顾你了。」

她似乎能理解穆仁的心情,愧疚中带着依恋。

她轻轻嗯了一声,有些犹豫地伸手环抱对方。圈进怀里后,又略为缩紧一点——仅是小小一个拥抱,耗了她数百年的时光。

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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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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