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2 / 2)
“……这样啊,那,你注意休息。”
一路无话,回到医院时季岚和孙安絮都急的团团转,害怕她出什么大事,一见她进去,季岚立刻跑过来抱她,哭道:“你去哪儿了啊,我都急死了!!!”
庆虞笑着拍她的背,说:“这不是回来了吗,”
季岚想起孙安絮说的话,她的眼泪会让庆虞压力更大,于是强忍住,指着年郁说:“她要是没把你带回来,我跟她拼命。”
庆虞面色柔和,眼带慈爱的看着她们每个人,她的情绪变化过大,所有人都不敢松懈。
年郁做了饭送过来的,吃完饭后,孙安絮照例跟庆虞闲谈,之后把季岚和年郁喊到办公室商量。
几个人面色铁青,年郁又开始犯烟瘾,孙安絮瞥了她一眼,道:“别把恶习带到医院来。”
年郁点了点头,胡乱揉了揉头发。
季岚道:“庆庆为什么突然……不太对劲。”
孙安絮说:“她有目标了。”
愣了会儿,季岚拍了拍桌子,道:“刚才我还看她拿着那张跟庆沅的合照,难道是庆沅劝好的?”
她很不甘心,不愿承认庆沅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但好像确实如此。
庆虞把那张照片当成宝一样。
她说完,没人给反应。
孙安絮深思,年郁发愣。
又拍桌子,问:“什么情况?”
年郁后知后觉,才道:“我以为,我在帮她。”
季岚没听懂,但孙安絮懂了,顿了会儿,说:“你认为她总有好的一天,不想让她的口碑受损,帮她维系娱乐圈的人脉,就是想看有一天她再一次回去演戏。可是年郁,这是本末倒置。你有没有想过,你忙的这些都没有意义,你不在身边,她好不了,她太孤单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祁浣又出现了。”
夜色逐渐沉闷。
接下来几天,庆虞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申请一个人出去,孙安絮不敢强制她留下,只能让年郁跟着她,起先她会报备什么时间出去,后来就不报备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年郁已经追出去好多次,每一次她们回来的时候都是一个笑脸一个木然。
不知道的还以为年郁被夺舍了,看上去失魂落魄。
晚上她们在一起总结,年郁站在窗边,眉头紧皱,说:“今天……”
季岚快急死了,怒道:“你他妈把话一次性说完能怎么样?”
年郁说:“今天我在良萍路找到她的。问她还走不走,她说不走了,让我带她回来治病,还说,是为了我。”
季岚有点懵:“这不是好事吗?”
年郁往外看,月光黯淡。脚下像是一片坟场,她只觉得满心沉重。
孙安絮也不能分析出庆虞到底想干什么,只能道:“先观察几天吧。”
年郁点了点头。
隔天,庆虞又去蒹葭绿苑的宠物店,把那只猫买下来。
年郁还是在外面等。
医院不让养猫,但是庆虞一定要养,她很认真的跟年郁说:“我应该出院了,我要住回自己家里。”
年郁并没有反对,她只是爱她,但她没资格控制她,只是说:“庆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陪你一起。”
这件事你陪不了。
庆虞心说。
不过表面还是微微一笑,表示接受。
给孙安絮说了情况,孙安絮分析:“既然她有回家的想法,那就说明对未来还有期待,也许可以治好,而且这两天她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了,就是……兴奋的不正常。我有时候也在想,庆沅说的不对吗,既然祁浣的存在让她这么快乐,那让祁浣一直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等年郁回,她又说:“可祁浣是因为她的意志而存在,如果有一天她的意志不够坚定了,祁浣也会消失,那时候她会更痛苦,我现在也有点矛盾,不过我想这里肯定不适合她。”
从护士那里要了健康记录手册,年郁带着庆虞回到蒹葭绿苑,她的房子就买在对门。
庆虞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钱,尤其是回来的路上她还跟她说:“我把《离歌》的版权买回来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拍,好不好?”
庆虞应了一声,笑了笑。
不可能了。
家里提前收拾过,季岚和李茹旧她们还帮忙装饰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几个人在一起吃了晚饭,姬以筝哭的最大声。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庆虞把混熟了的猫拎起来,揉了揉猫的脑袋。
它没什么抑郁症,只是太孤独了吧。想必那个家庭经常发生暴力,这只猫特别害怕人大声说话,一听见就会发抖,但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恐惧,只好做出凶相来保护自己。
庆虞忧愁不已:“哎呀,把你送到哪里去呢。”
她想了半天,最后敲响了年郁的门,年郁跟千里耳一样,就响了一声,她就把门开了,随时待命的模样,“怎么了?”
庆虞把猫举到她跟前,柔声说:“它可爱吗?”
年郁没想到她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很郑重的回了句:“可爱。”
庆虞又问:“跟我比呢?”
年郁一脸悲绪,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喜事,唇微动了动,说:“你。”
庆虞低头看猫,说:“这只猫的前主人有艾滋,但它很健康,年郁,你想养它吗?”
年郁没回,盯牢她的眼。
庆虞道:“想养我也不会给你的,这只猫太可爱了。”
但我死后,你可以养它。
说完她转头就走,可走了一半又折回去,看到年郁那结着浓霜的眉目,一手抱着猫,一手去抱她,小声说:“谢谢你。还有,”她松开她,露出笑容,“我会在另一场生命里记得你。”
说完,也不去看年郁瞬间结霜的脸色,更不理会她伸出的手,抱着猫走到自己门口,又把猫放到地上,指着年郁的门,道:“去那边吧。”
猫看了看她,没动。
庆虞把它留在门口,关上门。关门的声音并不大,猫往后退了退,大概想刨门,但身体突然腾空了。年郁抱着它,坐在门口。
——如果真正的死亡是没人记得你,那你的死亡只会是另一场生命的开始,因为我永永远远记着你。
这是她的原话。
年郁蜷在门口,廊道内的风声与猫叫声混淆,残酷的冲进耳膜。
拉开窗帘,庆虞回头看到祁浣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除草剂,说:“就当一杯酒,喝下去,学我这样喝下去,我们省去所有的告别。”
庆虞看到她拧开盖子,心里涌上一层惧意:“如果,如果我没能死,但是我记得你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祁浣微微一笑:“我们共生。如果我死了,你却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出现,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庆虞看着她,她把一整瓶都喝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察觉心口烧的厉害,喉咙一股涩意,大概特浓咖啡加白酒再配一瓶醋,就是这个味道。喉咙像被浓硫-酸腐蚀过一遍。
她扭头,从落地窗上看到了自己,她手里拿着那瓶除草剂,随后直挺挺的倒下去,她将感受到死亡的威仪。
迷蒙之间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好像是谁打了谁,紧接着她被人抬起来,像抬死尸一样。意识朦胧之际,她仿佛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再一睁眼,又看到一整片白色,被人推着进了什么地方。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一大片白色透着经典消毒水的味道,令人感到酸涩厌倦。她眨了眨眼,看到了一脸倦意的年郁和旁边忧容满面的季岚。
她们的样子稍微有点变化,她张口,发现喉咙里那股被浓-硫酸侵蚀过的痛意消失了,又去摸下身,发现一切正常,没有失禁。
很不寻常。
她慢慢起身,发现右肩特别疼,季岚赶紧过来摁住她,道:“你摔倒的时候肩膀磕在凳子上了,刚给你上过药,先别动。”
对,她喝了除草剂以后确实摔倒了。
看到她眼里的不解,年郁拿棉签往她唇上蘸水,让她喝了一小口,说:“给你戴了戒指,你就晕倒了。”
她是在提醒她。
庆虞瞬间会意。
她刚才做了一场梦,现实世界里是她醒过来以后看到年郁给她戴的戒指,紧接着看到了祁浣。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心口倏然钝痛,道:“祁浣?”
年郁量她的额头,顺势摸她的脸颊。
两个人都没回到她的话。
年郁大概知道她梦到了什么,那一晚她喝除草剂,她不知道怎么阻止,就像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快乐一样。幸好孙安絮给季岚打了电话,说她想通庆虞的不对劲了,她心情有所好转是因为想自杀,让季岚赶紧赶回去救人,季岚叫了救护车。
那晚季岚打了她一顿,但她一点都不难受,她知道自己内心还是自私的,不想让庆虞离开,哪怕离开会让她快乐,但是季岚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那时她想,季岚打瘫她也可以。
把庆虞送进icu时,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她们在外面等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手术才结束。
庆虞活下来了。
三天以后她能正常进食,可接下来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情绪压抑过度,医院根本没办法治疗她,孙安絮才提议让庆沅回来帮忙。
庆沅接到电话以后很快就回国,只跟庆虞聊了半个小时,季岚老远只听到一句‘做你人生的旁观者’,别的没听到。
可自那以后,庆虞除了泪失-禁还在继续之外,生理状况好了很多,唯一的异常是每天去搜集姬菀的资料,经常约姬菀出来,记录她说话的方式,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记下来。
而她做记录的那本笔记本里,夹着和庆沅的合照。
姬菀愿意见她是因为庆沅回国了,她想借庆虞来接近庆沅,但没想到庆沅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赴约只能看到低着头不停写写画画的庆虞,在一间咖啡厅,庆虞不停问她的喜好,连幼儿园小班得过的奖项都要问,问完后继续低头写字,活像一场诡异的祭祀活动。尤其是每一次见面,庆虞都要穿庆沅之前穿过的衣服,偶尔还会化庆沅平时的妆,似乎在努力学习庆沅,如果老远看,还真的能看出几分像。
姬菀不太能看得上她,除非特别想见庆沅,会勉强接受庆虞的邀请,两人面对面一坐,姬莞把她当做庆沅以慰相思。但这项娱乐活动满足不了她后,她再不赴约。
拒绝原因起先是忙,后面变成一个字:滚。
前一年十一月份,庆沅从加拿大带回来一名很出名的催眠医师。心理学领域对催眠有种歧视,认为催眠术是野狐禅,不能算做一种治疗手段,但是十一月的第一天,那位医师用一个小时让庆虞的病有了起色。
生理方面的病症已经逐渐开始痊愈,只是记忆会有些混乱。
孙安絮一边嘲讽那名医师,一边关注催眠进展。那位医师说庆虞的情况特殊,她自己也在自我催眠,不能逼的太紧,下一次治疗要等一个月。
一共进行了四次治疗,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故事线,第一次是消除她对父母的矛盾情绪,既然父母不能全心全意的爱,那她就该全心全意的恨,于是将庆父庆母全部魔化。
第二次是抹掉庆沅在儿时对她的思想压制,把庆沅得到父母宠爱的原因弱化成——讨人喜欢。具体为什么讨人喜欢,并不深入,浅薄的认知有时也是一种救赎。
第三次是从她的记忆里将祁浣清除,一个需要意志来控制的朋友太损耗精神了,她的精神过于脆弱,自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生理病症。
第四次是消除她对年郁的感情,因为年郁没能如约来到乔木农家乐救她,她难过不已,而年家那些事情让她自责,简单来说,想起年郁会让她变得沉重,最好忘记。
这期间她一直很乖,只是最后清除年郁的记忆时,她精神崩溃了一阵,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又逃走,跑去良萍路那边,等季岚和孙安絮找到她时,她趴在路边呕吐,巷道尽头还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往这边瞧。
孙安絮说:“这是幻视了,得尽快进行下一次催眠,她的记忆太混乱了,她控制不了自己。”
两个人拉着庆虞,庆虞忽然开始抽搐,像得了癫痫病一样。
年郁立刻联系了那名催眠医师,停了车后下去抱庆虞。
她身子轻的过分,抱上车后还在抽搐,等车子要开动时,她又趴在车窗上往廉租房那边指,说:“我住在那里。”
催眠医师来了以后解释,说:“这是记忆取代将要成功的前兆,她会自己挑选住所和朋友,你们只要按照她如今的记忆给她安排好一切,她就能够撑下去,不过她过往的生活太压抑,很多天性都被强制无法释放,也许醒来后性格上会有一些变化,但那不要紧,今后她会很健康。”
年郁记得那一天是下雪天,年前,催眠医师感叹的对她说:“你应该感到高兴,她很在乎你,如果你能在遇见她后就带她离开,私奔也好,逃跑也好,她一定会自己痊愈。她可以允许我改变任何记忆,唯独关于你的部分就要分好几次进行,她知道有些记忆她必须忘记才能活下去,可又不想忘记。”
年郁一直待在医院,直到庆虞醒来后才去医师的临时办公室。
庆沅好几次回国都没回庆家,庆之远和赵挽霖都有点着急,他们可能感觉到领养的不如亲生的,所以后半年一直在打听庆虞的近况,尤其是年郁把一个几年前成立的三流影视公司买下来给庆虞之前的工作室当挡箭牌的时候,他们可能又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已经给庆虞打过很多次电话,她害怕庆虞受到影响。
她一直在观察室看,发现庆虞醒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大概就是她高中时期的隐藏性格。
那一身骄傲重新长出来了一样。
庆之远的电话打来,好像是邀请她去吃年夜饭,正在她紧张之际,庆虞满脸的嫌弃,道:“不好意思,没空。”
紧接着姬菀又打电话来,可能是姬家没人待见她,所以想找庆虞消遣,结果庆虞当时就怼回去了,怼完后拉黑号码。
年郁看她跟季岚协商出院的事,季岚在乡下外公家,正跟医师连麦请教该怎么回复消息。
一番对战下来,庆虞得了出院的准许,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地址是她选定的廉租房,她特意让人调查了那边的住户,挑选了一个身世干净的小姑娘租的房子,让催眠医师在催眠时把那个地址告诉她。
庆虞提着行李箱出去的时候,她偷偷跟在后面,看到她顶风穿雪好几条街,边骂边打车,等车的时候踢了一下行李箱,踢倒以后又自己扶正。
她从车窗里看她,大雪纷纷,她冻的鼻尖通红,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像一只娇嫩的红顶小鹿。
月与雪偷欢,结出白茫茫的璀璨之胎。
她看她坐上车后才收回目光,恰好季岚来电话,说廉租房里前租客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拿走,那姑娘也太懒了,催了好几天只带走了一小部分东西,柜子里还放着一堆的情-趣内衣。
年郁现在也不能去拿,想着庆虞看到情-趣内衣的反应,说:“你不是有她那个二手平台的账号吗,换个小号登上去守着,到时候填那个女生的地址,让庆庆寄过去就好了。价格抬高点吧,她现在没什么钱。还有房东的那个小号,让李茹旧随时配合。”
季岚又骂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说:“看着挺单纯以姑娘,怎么——靠,主要她刚才才跟房东说,她前几天还答应的好好的,说这两天一定搬完,早知道我就帮她搬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永远爱你们。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到时我放在作话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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