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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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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枕书知道苏鹤亭想说烛阴,就连他也认为来的是烛阴,因为迄今为止,南线从书中走出来的神明只有山之神烛阴。但风太大了,他们两人一时间对不上话,只听周围杂物翻倒,全被吹向墙壁。

“宵禁——”

一个尖细的电子音打破黑暗,接着“嗒嗒嗒”几声响,从两盏大红灯笼深处驰出一道璀璨夺目的流光。

苏鹤亭一边挡风,一边看过去:“有匹马!”

那流光移速极快,就在苏鹤亭一句话的时间里奔至而来。谢枕书这才看清,这流光是匹马,还不是普通的马,而是一匹高约三米的马。只见它通体白色,毛鬣赤红,驰骋间的背肌线条异常流畅。又见它双目金黄,亮若明灯,在奔跑时神骏非凡。

“诸位听我说,”骏马背上坐着个歪歪扭扭的机械太监,正在费力地扶着自己的烟墩帽,尖声大叫,“我说,过——”

这一声“过”刺痛人的耳膜,在黑暗中荡开,像戴着扩音器一般,不断回响。

“过。

“过——”

待这“过”声响彻全区,机械太监也扶好了自己的烟墩帽1。它双手抬起,再缓缓平端于胸前,昂首前视,摆出个要迎接皇帝上朝的架势。它清一清嗓,吐字清晰:“神魔通行,凡人让道!”

苏鹤亭说:“什么玩意?”

大红灯笼“唰唰”地亮起两排,照亮前方。那里有个极大的庙,金顶翠瓦,气势辉煌,犹如一根金锥钉在成群的现代大厦里。因为庙门大开,两人能看见庙中的佛像。那佛像是仿巨佛的样式而造,只不过面容更加阴郁,它手指间拈着一根钢叉,钢叉上则穿着一只钢锻弦月。

苏鹤亭一眼认出那钢锻弦月是在代表阿尔忒弥斯,便说:“赫菲斯托斯,你心眼好小好小,狩猎女神都被你们分尸嚼烂了,你还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折磨它。”

机械太监重重地“哼”一声,挥动衣袖,用破了音的电子嗓道:“大胆,不要打断我!”

苏鹤亭说:“我没打断你,你自己要停下来的。”

机械太监道:“我说——”

苏鹤亭说:“我知道,过过过。”

机械太监被他一插话,嗓子眼卡火,在马背上气得七窍生烟。它扯歪了烟墩帽,正要怒骂苏鹤亭,却看到自己身上披着的菊花盖面2泛着幽幽绿光,赶忙举袖大喊:“宵禁时刻不许出行,宵禁时刻不许喧哗,宵禁时刻不许挡路!”

这三句宵禁喊完,机械太监的菊花盖面已然绿透了。苏鹤亭正想再刺激刺激它,头顶却下起雨来。这雨起初细如牛毛,不消片刻,骤转成瓢泼大雨,把两个人淋了个猝不及防。

苏鹤亭罩住小灯,对机械太监说:“喂,你搞什么名堂?”

两旁的大红灯笼越发地亮了,机械太监不和苏鹤亭讲话,驱马让出道路。

谢枕书仰头,任由雨珠打在他脸上,目光只盯着庙中佛像。

苏鹤亭问:“你看出什么啦?”

谢枕书道:“它动了。”

苏鹤亭说:“是手动了,还是脚动了?”

谢枕书抬手,指向佛像的头部,道:“是头动了。”

苏鹤亭一愣,再看那庙中佛像,它的面部朝向果真变了。佛像原先是正面朝着他们的,此刻已经变成侧面对着他们。不仅如此,它本来阴郁的神情也变了,变成一半微笑,一半冷眉的吊诡脸。

“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不再使用战争……”

“刺啦刺啦”的广播声传出来,雨还在下,周围却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味,能够令人陷入平静的沉睡,远处好像有灯光——

“我方与南线联盟即将展开深度合作,关于停滞区,我建议……皆大欢喜……每个人都能安全步入新时代……是的,我确定不会再有死亡……”

广场上亮着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有专家正在畅谈南北联盟的未来,而雨在伞面上敲打出杂音。

伞?

哪里来的伞?

谢枕书垂下眸,发现自己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除了伞,还提着一只黑色皮箱。他似乎刚打了个盹儿,记不太清事情,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长椅附近站着许多人,都在等车,其中有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也打着伞,对谢枕书说:“末班车还有半个小时才来,长官,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谢枕书抬手,轻捏着眉心。半晌,答道:“我不喝。”

他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

他喜欢什么来着?

男人窘迫地挠头,说:“不好意思,我忘了您还在等人。”

谢枕书撩起眼皮,重复道:“我在等人?”

男人说:“您每天都在等他呀。”

谢枕书没回答,过一会儿,他才道:“嗯。”

他确实每天都在等人。

雨让地面很潮湿,来来往往的行人裤腿都脏了,水洼里全是大小不一的涟漪。

谢枕书看向车站旁的玻璃,上面有他的倒影,西装革履。他神情冷淡,却打着一把蓝底白花的伞。

男人看谢枕书在端详雨伞,便笑说:“您很喜欢您爱人送的这把伞呢。”

谢枕书道:“我什么?”

男人答:“您爱人,我方便这么称呼吗?上次他来咱们队里……”

谢枕书咬了下舌尖,“您爱人”这三个字在他心口滚了一圈又一圈,烫得他喉结微微滑动,感觉有点渴。

他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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