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她也得知了叶迦澜时常来买炸串的原因。
叶迦澜同样是单亲家庭,母亲早早病逝,只有他和父亲。他父亲叶光晨被调到杭州工作,他也跟着过来,不过就在杭州读这两年——等到读高中时,父亲工作结束,他还是会回北方。
来买炸串,也不过是许颜做的炸串,很像他故乡某个小吃的味道。
许颜最喜欢别人夸她的手艺,她滔滔不绝地讲:“我这炸串好吃,主要还是用料好。我这油啊,一周换一次,干净又卫生……”
许盼夏看了看母亲,还是沉默了,咽下那油的真实寿命。
无论如何,许颜和叶迦澜达成短暂的交易。她今后对叶迦澜完全免费,叶迦澜则是多多指点许盼夏的功课。有时候在学校,有时候在小摊旁边支起的小桌子上,叶迦澜教许盼夏数学英语,偶尔也会提前讲一讲物理……
这样的补课互助,一直持续了两年,风雨无阻。两年后,叶迦澜和父亲一块儿回了北方,许颜卖了自己的小推车,带着女儿,也毅然决然地一块儿去了北方。
许盼夏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做。
山东的高考难度是出了名的,没道理放弃浙江的学籍跑去那边读书。只听过从山东往四面八方省份想方设法的“高考移民”,还真没听说谁会主动跑去山东经历地狱模式的高中参加千军万马独木桥的竞争——
“以后你就懂了,”许颜租住了间小房子,转身严肃地对许盼夏说,“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要为你考虑未来。”
刚准备读初三的许盼夏病恹恹:“你觉得我这成绩在山东高考能有未来?”
“以后你就懂了,”许颜只重复这句话,“我是为你好。”
以后——
什么以后?
以后,就是一年之后。
许盼夏去见许颜的男友,跟着她一路进了叶迦澜的家。
他的家比许盼夏设想中更宽敞、更大、更明亮。
叶迦澜穿着白色卫衣,灰色运动裤,沉默地站在房间中,他个子高,因而那视线看起来有些厌恶,毫不掩饰的抗拒,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表现出。
无论叶光晨如何温和地要求他说话,叶迦澜始终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睇着许盼夏和她母亲。
许盼夏局促不安地将穿着新运动鞋的脚挪了挪。
低头,暗淡了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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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许盼夏(二)
许盼夏没有想过,这种难堪的局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其实一切并非毫无端倪,比如叶迦澜本身是并不爱吃这些油炸食物——这点还是许盼夏暗自观察而来,中学食堂中也提供一些油炸食物,且不论味道如何,无论是卫生程度还是健康程度,都胜过许颜小推车炸出来的东西,偏偏叶迦澜从未吃过。
俩人一块儿吃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叶迦澜总会多点些菜,和许盼夏一同分享。
叶迦澜是中途转校来的,又是北方人,说不清什么时候又要跟随父亲工作调动而离开。他们家现在住的地方和许盼夏家中隔了两条街,他又常常过去光顾,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那时候的初中食堂也是需要自己刷饭卡点套餐,价格倒不贵,也是依靠荤素定价。最便宜的一份素菜两块钱,半素半荤的,要么3块、要么四块,纯肉的五块一份。
许盼夏永远点最便宜的素菜吃,白菜豆腐,清炒甘蓝……什么便宜吃什么,再加一份米饭。
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她也这么吃,一个月,生活费不到两百块。许颜一直在努力攒钱,说是给她上大学的学费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她还想再继续攒一攒,争取换个漂亮的、大点的房子,将来和盼夏一块儿住。她要想结婚也好,不想结婚也罢,许颜都想给女儿这么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自己吃了原生家庭的苦,不想让女儿再走一次老路。
许盼夏不是那种不懂事的性格,她能理解妈妈的一片苦心,所以也愿意继续穿着挤脚的鞋子,穿到妈妈休息时再带她购置新鞋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盼夏比谁都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叶迦澜家庭条件好,展现给外人的一面,也多是礼貌优等生。他之前那些说辞也只是礼貌,实际上,爱吃那些油炸小食的人,是他的父亲叶光晨。
叶光晨在某个国资企业工作,在分公司里做到中层管理的位置,不缺钱,也不需要其他。妻子因病过世后,他一直没有再结婚,也没有交女友——他和许颜认识也是意外,忽然天降暴雨,没带伞的学生在教室门前站了一溜儿等着家长过来接。许盼夏知道妈妈没空,就在教室里安静地写老师留下的作业。换季时节,暴雨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想等雨水没那么大的时候再冲出去。
默默写完两道题,许盼夏听到外面有人叫她。循声望去,看到叶迦澜。
叶光晨来接叶迦澜回家,顺道也将许盼夏送回去。那天许颜的确狼狈,小推车艰难地盖好,放在狭窄的通道上,上面还盖了塑料布防止被淋坏。她人也淋得湿淋淋,头发乱糟糟也盖不住雪白的脸,她连声向叶光晨道谢,而叶光晨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后来的事情,许盼夏不清楚。
她只知道许颜跟着叶光晨一块儿去了山东,知道叶光晨安排她在工作做了份闲散的工作。
山东和浙江两个省份用的课本版本不同,叶迦澜本来已经要读高一了,他自己又提出重新读一遍,反正他上学时的年纪早,慢慢来也不着急。叶光晨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便让他在山东继续读初三,刚好和许盼夏一块儿,辅导功课时也更方便。初中时候的知识算不上太难,再加上叶迦澜严格,许盼夏成绩突飞猛进,顺利地和叶迦澜一块儿考上一中。
其实初初抵达山东时,许盼夏也不适应。这边人主食是面,是馒头和饼,不怎么吃米饭;空气也干,干到她鼻子流血;冬天也冷,她第一次见下那么大那么大的雪,厚厚的,蓬蓬松松的,出门要穿雪地靴,普通的运动鞋很容易将人摔到脑壳嗡鸣。许初夏摔过一次,脑袋嗡嗡了很久,怕医药费,没和妈妈说,后来鼓起一个包,过了一周才渐渐消下去。
语言也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特别难懂,大约过去一年,许盼夏就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而与之同时的,则是许颜交了新男友。
许盼夏其实挺乐意看到妈妈有自己的新生活,可是不希望那个人是叶光晨,不希望是叶迦澜的父亲。
可事实已经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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