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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无奈地对施媛的哀怨摇头,解释无效索性乾脆点,直接无视持续发出抗议的她,逕直走向自己的书桌,将包包先掛在椅背上。

在刚才回来的路上,白柳思考了无数遍,还是决定先不要将今天去了宋江彦住处的事情告诉施媛,因为一旦提起,势必得接着道出她打算与他一起录製谈话纪录片,上传到宋江彦的影片平台上的事情。

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就连白柳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想做这件事,而下了这项决定的原因中,宋江彦的占比成分又佔了多少,这些对现阶段的她来说都是无法釐清的。

白柳回头望着施媛的背影持续近一分鐘,心里有些愧疚的情绪上升,这还是自从她们两个成为了彼此在这大学中唯一的朋友,相依为命了近两年后,她第一次对她有了决定不说的秘密。

虽然只是暂时选择保密而已,但以后要怎么找时机告诉她呢?这个问题成了白柳在进门后,必须不断苦恼的,其中最大的难处就是不知道尽头何时会抵达。

「对了,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们系主任跟宋卿要合开一门通识课吗?」

「什么样的课?」

「将色彩学融合进心理测验的课程。」

「欸──」

「好了、行了,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毫无兴趣了。」

「啊哈哈……不过他大概很快就能体会到了吧,被雷到心力交瘁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可是握着地狱的门票,一脸愉快地踏进去了。」

白柳抿起唇重重地点了下头,双手合十虔诚地仰望了下天花板,看得施媛也忍不住跟着再度为宋卿祈祷一次。

到底为什么她们两人的反应会这么弔诡呢?原因就出在平面艺术系的系主任身上。

那位系主任长年包揽设计学院的色彩学课程,这堂课是设计院的院必修,因此设计院的每位学生都会在大一上学期修到这堂课,一起接受色彩奥妙所带来的洗礼。

只可惜这位教授的教学方式实在是太适合被列入十大酷刑之类的清单中,加上她本人严重缺乏的说话技巧,想修过那门课异常艰难。

但相反的,因为实在不想重修,因此每位学生都拚了老命,那怕只能低空飞过也要死命拚搏看看。

白柳跟施媛最终以高于全班平均值一点点的成绩,艰难地修过了。

「我一直到期末结束都还是听不懂她到底在上什么内容,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说话逻辑那么差的啊?」

「厉害的是宋卿还能跟她开会讨论课纲。」

「真是个有智慧的勇者。」

白柳跟施媛对着彼此双手比讚,纷纷对宋卿致上满满的敬意。

隔了两天的时间,宋江彦约了白柳到他的住处见面,等待宋江彦出现的间隙,白柳这次不是在社区外等待,而是直接站在了上次见到落日的后门前。

那个位置是个高地,用常见的铁栏杆围着,栏杆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反光,可见算是保养得当,越过栏杆能见到的不仅是夕阳美景,还有底下住宅与马路共同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清新景象。

「抱歉,让你在这里晒太阳。」

宋江彦气喘吁吁地跑上前,看来是一路从学校里跑着回来的,他难得地显现出狼狈的一面,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

白柳摇摇头表示没关係,其实她也没等多久。

「我已经剪好上次的影片了,想让你帮我看看。」

「你的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是不是不眠不休了?」

「不快点弄好,我才是真的会睡不着。」

隔了两天再来到宋江彦的住处,房间里有些午间的闷热,但不严重,开个电扇就能缓解的程度。

白柳直接往沙发一坐,等待宋江彦将电脑开机后调出影片档。

「我先把剪辑好的完整档案放给你看,我想听听你的修改意见,然后再讨论段落可以断在哪个部分。」

「总共该分三段对吗?」

「不,tiktok上可能要分六段,但这系列影片我一样还是想放youtube,所以也会留完整档。」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嗯……其实我很想上字幕,英语跟韩语,你觉得该放哪个?」

「嗯……好问题,主要是tiktok上需要二选一对吗?我觉得还是主打英语吧,视情况调整。」

「好,那就先这样。」

宋江彦与白柳讨论着细节,距离贴得很近,只要互相看一眼对方,就能脸贴脸的近。

「总之先开始看吧。」

「好。」

宋江彦剪辑过后的影片tiktok版本约十五分鐘,而youtube的版本则是刚好二十五分鐘整,但两边的内容并没有相差多少,最明显的差别只在于有没有调整过影片进行的速度而已。

影片开头便直接进入对话,两人先是在用餐的过程中不时地讨论饭桌礼仪上的文化差异,时而正经时而玩笑,最经典的画面大概要属宋江彦笑到喷麵,他巧妙地通过打上马赛克与配音,製造了更好的笑果。

白柳看着看着就跟着影片里的宋江彦一起笑了出来,而坐在她身旁的现实中的宋江彦,此刻简直没眼看那个在萤幕里笑到失控的自己,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这里真的很好笑。」

白柳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而宋江彦只差没用双手摀住自己的脸。

就在白柳差不多收起笑声时,影片的内容进入到比较深入心灵的谈话阶段。

「不是经常在沮丧的时候听到类似『人要向前看』之类的话吗?」

「嗯,没错。老实说很困难对吧?沮丧甚至忧鬱的时候,是听不进那些勉励的话的。」

「对的,我本身有些反骨的地方,比如说就是这种时候,我更是会想,我为什么不能往回看?我现在的情绪就是这样,一直让我向前看,或者向前走,老实说……这难道不也是种逃避吗?」

「啊……说的也是,过去的虽然是过去,但不代表全都要被无视,很多时候是种经验。」

这是后来宋江彦拿出啤酒,两人喝了不少后不知不觉聊到的内容。

画面中的白柳跟宋江彦收拾好了晚餐的善后,神情很是放松地聊着天,两人各自陷入了这场对话所引起的情绪之中,各自思索着曾经的经歷。

宋江彦在此时适当地保留了些许沉默。

宋江彦当时看着白柳眼神落在桌面上思考的模样,十分庆幸自己鼓起勇气邀请她与自己一起进行这项计画。

白柳比宋江彦预想的更加擅长带领对话,她会主动拋出各种话题,但却不会拋出让他难以承接的重量,不论是轻松的或者严肃的话题,全都以稀松平常的口吻来诉说。

因为白柳认为,不论是难过的经歷还是开心的回忆,那都是日常的一部份,而他们的对话就只是在聊日常。

「说起来,哈哈,你别笑喔。」

「哼哼……现在是你在笑耶?」

白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莫名地笑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抓住了宋江彦的右手手腕,努力摆出正色脸警告宋江彦不许笑她。

已经微醺的宋江彦双眼立刻就染上浓韵的笑意,他连压下已经悄悄上扬的唇角都有些费力,只得赶紧以咳嗽取代已经溢出喉咙的磁性笑声,证明自己的清白。

「反正就是呢……我家附近有座很大的河滨公园,倒不是那种有很多游乐设施的公园,就是景色很好的、适合傍晚散步的公园。」

「有一次我一个人去散步,看到天上的云形状很可爱,恰巧天空因为夕阳的关係染上了很丰富的渐层色,我觉得那时候抬头看到的那一块天空特别美。」

「虽然已经拍下来了,但我还是总忍不住频频抬头去看那块天空,即使已经到了需要转头才能看的地步,也还是想继续看,最后我整个人呈现倒退走的状态。」

白柳握着手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啤酒,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连同那块让她频频抬头看的天空,儘管她已经无法清晰想起当时所亲眼见到的景色。

然而宋江彦听完了之后所產生的感想却是──

「为什么你不乾脆停下来看呢?」

「……对耶,我为什么不停下呢?明明这么简单……我当时真的纠结很久欸。」

白柳被宋江彦那么灵魂一问,整个人都懵了。

而宋江彦则是献出了影片中的第二个经典画面,他看着白柳满脸茫然的神色,笑得整个人剧烈颤抖,先是趴在桌上笑了好一会儿,后来肚子笑得太痛了,于是又整个人蜷缩起来,不断喊着自己肚子很痛。

宋江彦在这里做了三倍速快转,画面边还加了鲜明的快转提醒,笑果十足。

虽然以观眾的角度,只能跟着两人声音及语气的变化来脑补他们的表情,但不太影响观感,因为宋江彦的反应实在太棒了,他这人的笑点大概很低,才会三番两次地被白柳逗笑到收不住。

「可是我后来回想那次经歷,不觉得很像,嗯……怎么说呢,时间一直在走,人也不可能一直停在原地。」

「嗯,我懂你的意思。很多时候人被自己的情绪綑绑,思维也跟着困住,但时间却依然会在这之中起作用,当每一天都在累积微小的变化,渐渐地原本觉得困难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谓的迎刃而解,其实也不是说事情最终落得圆满,而是一种心态上的看开。」

宋江彦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说着话的白柳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着一张小圆桌,白柳不可能没注意到宋江彦定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多灼人,但她首先考虑的是想先把影片好好地录製完,尽可能不给宋江彦造成剪辑上的麻烦。

「我的意思是向前看是应该的,但偶尔会忍不住为了某个突然想起的片段而驻足,忍不住想要回头,也一样是正常的,并不是应该被谴责的事情对吧?就像看见美丽的景色,会想停下来多看几眼,会频频回头只为了多看一会儿,会想拍下来留念。」

「嗯,同意。」

宋江彦真挚地用力点头,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小口小口地喝酒,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早已微醺的他此时连眼神都迷濛了起来。

白柳看了一眼他的模样,觉得想要忍住笑容变得越来越费力了,想了想觉得自己想表达给他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索性就不再忍耐。

白柳伸手触上宋江彦的柔软的脸颊,因为酒精在体内奔流的缘故,她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几分,更不用提确实喝多了的他。

「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冷气开太低了?」

「是你太烫了,别喝了,放着吧。」

「是吗?……好吧。」

白柳一瞬不顺地看着反应比平常慢了很多的宋江彦,嗓音放得轻缓,开口安抚着让他把手上的啤酒罐放下。

宋江彦听话地依言照做,十分好说话,一看就是不太发酒疯,会自己默默在旁边睡着的类型。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画面逐渐暗下,但结尾还是做了些搞笑的特效上去,并註明『喝酒果然要适量喔』的说教性标语,暗示着他最后因为喝多了所体会到的苦果。

「剪得很不错耶,虽然是因为自己也参与了所以觉得内容很棒,有种自恋的嫌疑,但我觉得这个成果真的很不错。」

「我觉得你一点都没有镜头尷尬症之类的问题,你之前一定对自己有所误解了。」

「那是因为我看见你把镜头调低了,拍不到脸的关係好吗?要是对着脸拍我就会很尷尬了。」

白柳反驳着宋江彦的调侃,但看着他一点都没被自己说服的表情,不由得无奈失笑地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宋江彦被推得往旁边晃了一下,但很快又在白柳身边坐定,他先是看了眼定格在结尾的影片档案,若有所思好一阵子后,忽地拉起那天白柳轻轻触上自己脸颊的手。

白柳顿时收起了笑容,不躲藏也不收回自己的手,静静地以平和的表情看着宋江彦。

只见宋江彦不发一语地用自己比白柳还多出了一个指节的手掌,轻轻地贴合白柳的,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让自己的五指穿过她的指间,松垮垮地与她的手十指相握。

「唔、是温的耶。那天你的手真的感觉很凉耶。」

「都说了是你的体温太高,你的酒量真的很差耶。」

「嘿嘿,对呀。」

宋江彦被白柳损的傻笑了几声,手上下意识地以大拇指的指腹来回轻抚着白柳的食指侧边。

白柳垂眸看着宋江彦翻玩自己的手,突然灵感乍现,猛地握紧彼此的手。

宋江彦被白柳突然握紧手的举动给吓到,还以为自己惹白柳不高兴了,立刻紧张地偷瞄她的表情。

「虽然很突然,但能拜託你帮我个忙吧?」

「什、什么?」

「我自从完成了那顶婴儿皇冠后,对于第二件作品始终没进展,我刚刚……突然有灵感了。」

白柳的表情看着像是恍惚,但双眼发亮,整个人慢慢从里到外透出一股神采奕奕。

看着这转眼间的奇妙变化,宋江彦的笑意随之变得浓郁,须臾之后,他轻声道……

「嗯,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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