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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c大不可能有人没听过您,老师可得对自己的魅力有清晰的认知才行啊!」

「我的魅力吗?显然传闻总是过于夸大了。」

李棋不愧是李棋,他说施媛是他的接班人原由于此,但施媛觉得自己并没有他那般圆滑的本事,他实在太会调节气氛了,只要有他在就不需要担心冷场。

宋卿很自然地与李棋聊了起来,但施媛总觉得当他反问起自己魅力时的反应有点怪,似乎当他们谈及魅力时,他的馀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最后施媛是悄悄走的,不论是宋卿还是李棋,他们都太投入谈话中,让施媛感到插不上话,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个临时的中间人也够称职了,于是趁着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便自己默默地功成身退。

回到宿舍后,施媛受到了比稍早亲耳听到宋卿想包下李棋整个系列如此豪迈发言,还要更加震撼的刺激。

白柳竟然在做第二件作品的3d建模了!

「怎么回事?你开始进行第二件作品了吗?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再不开始进度就拉不回来了,我已经拖延够久了。」

「不──!你不能丢下我?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好的朋友,会激励彼此共同成长。加油!」

施媛语无伦次的崩溃提问让白柳瞬间失笑,无奈之馀也有些替她着急,毕竟她们的进度按照订好的计划来看,同样都是红色警戒等级的超落后。

但显然白柳的担忧没能好好传达给因为精神出走而戏精上身的施媛,她依然沉浸在自己戏剧性的崩溃当中无法自拔。

白柳回头看了眼坐在位子上失魂落魄的施媛,默默地配合她的演出,做了个点蜡烛的动作。

「你怎么突然有灵感了?因为目光收割机?」

「宋江彦啦!」

「对啦!」

「嗯,算是吧,突然就从他那里找到了灵感。」

「美好的恋爱啊……」

施媛哀号一声,惨兮兮地趴在自己书桌上,将脸侧向右边,那里放着她靠在衣柜上待完成的第二件作品,作品停留在草稿阶段,周围贴了许多参考素材的照片、製作流程的细项、删改了数次的铅笔草稿图。

一点一滴,无须言语诉说,也能一眼明瞭施媛为这件作品花费的心力与脑力,但她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久得让她难以面对自己拖延之下造成的后果。

白柳顺着施媛的视线看向那些小照片,她曾经也想像那样随手纪录创作过程,因为当作品完成后,自己回顾起来会格外感动。

但白柳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养成这个习惯的过程对她来说异常困难,即便她尝试过,也总会在专注时刻忘得一乾二净。

纪录一旦无法让人顺着轨跡追寻,便无法代替语言让所有观者一目瞭然。

「别依赖任何人去创作,灵感取自生活,人只是其中一部份。」

大概是施媛刚才哀号的那句话,隐隐让白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想走入邪魔歪道,因此思考了片刻后,语重心长地劝慰她。

「我觉得分手应该与和好是平等的。」

「为什么不是平等的?」

白柳随意地盘着腿,与宋江彦面对面坐在他客厅的地板上,小圆桌被搬到了一旁,因此两人中间的午餐和饮料都同他们一样,被随意地摆在中间的地上。

白柳又一次为了录製新谈话,而来到宋江彦的住处,稍早之前,当她与施媛一同上完宋卿那堂夯到不行的通识课,她收到了他的讯息。

『一起吃午餐吗?』

『好,我直接去你住处门口等你。』

就这样,白柳与前往工作室赶工的施媛分开后,便再度走进逐渐变得熟稔的那条小径。

「你看啊,如果两个人想要和好,除了其中一方先认错,或者双方都认知到错误之外,他们是不是得经过沟通?因为沟通过,才能达成共识,有共识,和好才是成立的。」

「但是,分手却不一定对吧?我懂你的意思。」

「没错,单方面讯息告知,或者单方面搞失踪,这些情况很常发生吧?好像分手只要其中一方想离开,另一方无论如何都无可奈何。」

「听起来很不公平,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说,如果其中一方没有想继续下去的意愿,并且也没有可挽回的馀地,那另一方除了放手,还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是在讨论着有些沉重的话题,但两人相比第一次录製,姿态又放得更开了。

宋江彦的左手很随意地撑着地板,右手则拿着饮料,在对话的间隙,时不时喝上一大口。

白柳则是在宋江彦说话的时候,持续消灭自己的午餐。

「导致分手的因素通常很复杂。」

「失和的情况也一样啊?」

宋江彦抬眼与白柳对视,两人无声地对视了数秒,最后相视而笑,互相碰了下手中的饮料杯,有种歷经风霜后的既视感。

「怎样的离别会让你特别难消化?我知道分开都是伤感的,但这世上总有些离别,会让人期待下次再见。」

「嗯……」

白柳突然拋出的问题,令宋江彦陷入思考,他用指腹摩娑着自己下頷,这似乎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白柳也不催促他,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吸了几口饮料,甚至心里早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她自己的答案,因为无庸置疑,从而无须思考。

「我想应该是吵架后不欢而散吧。争执不休,最后连面对面都显得无比困难,最糟的情况,就是把和解的可能性耗光。」

「我认为在日常中积累的不满,如果不适时宣洩,最后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但是,任何一种争执都令我感到害怕。两个人的关係好像就在日常的争论中成为一种拉锯战,你有没有因为我的不满而改善呢?我觉得争论之后有很长的时间,自己会被对方这样观察着。」

「我是不是太被害妄想了?」

宋江彦讲述那些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厨房方向的某个角落,这是他少数在与白柳的谈话中,没有看着白柳的方向。

白柳默默地听着,也默默地观察着宋江彦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宋江彦鲜为人知的习惯──他在回忆的时候,目光总是向着远方。

或许是因为那些回忆对他来说都已经遥远到与远方比肩了吧。白柳没有将这个发现拿出来与宋江彦讨论,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兀自猜想。

「我想人会害怕某样东西,绝大多数都跟曾经的经歷有关,但也不乏例外吧?我的父母感情不睦,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吵架的次数真的数不胜数,我很烦那种环境。」

「但我不害怕争执,如果有人妨害了我的权益,我会为了争取回来而发声,因为我认为,想要讨回失去的,比失去本身还要艰难。这是我在我父母身上学来的道理,人总会无可避免需要为生活妥协,但妥协不能赔了自己。」

「当然这并不表示我很喜欢与人争执就是了。」

白柳先是对宋江彦的自我怀疑摇头否认,接着缓缓诉说自己的看法,她毫不避讳地分享自己的原生家庭,最后不忘开个小玩笑为气氛缓颊。

宋江彦很捧场地对白柳的玩笑话扬起了嘴角,伸手跟她放在了地上的饮料杯碰了碰。

「我总是尽可能避免一切争执,当我发现苗头不对,我就会赶紧撤退。」

「你不感到委屈吗?跟你比起来,我还真是半点都受不了委屈了。」

「那些决定后退的时刻,我把我想维系两人之间的关係摆在了第一位,我根本来不及设想自己当时站在哪里。」

「吵架并不全是负面的,你只是不太幸运,才总让你遇见负面的争执。」

「哇──这句话太厉害了,好像神爱世人之类的传教宣言。」

「这是什么鬼啦……」

宋江彦因为白柳的那句安慰而笑了出来,不是扬起唇角的那种笑,这次他帅气地展现了标准的露八齿笑容。

白脸看见宋江彦那足以去拍某牌牙膏广告的清爽笑顏,忍不住也跟着笑。

「再说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别剪进影片里。」

「没问题。」

「这是认识你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对我来说仍然像不久前的事。」

白柳向宋江彦挑眉,表情有些故弄玄虚,但显然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甚至下意识将本来要往嘴边凑的饮料给放下。

白柳看着宋江彦调整至端正的坐姿,甚是满意地点了下头,可惜这一幕刚刚已经被决定了并不会纳入正式片中。

「我在跟施媛成为朋友之前,我们是一个大群体,因为宿舍同房、因为宿舍是邻居,总之我们发现周遭两房竟然都是同系的,便开始一起上下课,互相串门聊天做作业。」

「本来都很融洽的,但一群女生凑在一起,难免会有想私下聊天发牢骚的时候,可是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抱怨的对象,不会在下次与另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把秘密给说出来。」

「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啊,朋友怎么会把秘密洩漏给别人呢?可是大家都是朋友啊,所以哪有什么秘密呢?总之情况就是这样。」

「我不是个会私下抱怨的人,就像刚刚说的,即便我不喜欢与人争执,但当我觉得事情不妥当、我觉得哪里被冒犯了的时候,我会选择当下说出来。」

「显然这样的作法并不适用于每个人,儘管我认为我的措辞并不刺人,但总有人无法接受被当面指责出不是,我承认这是我的不足。」

白柳微微瞇起了眼,已经很久不曾回忆起当时的详细情况了,有许多细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模糊,她并不想误导不了解情况的宋江彦,因此她只能更加小心地诉说还能记得清楚的部分。

但白柳的担心是多虑了,宋江彦只是单纯听着她的回忆,并无多想,更别说揣测接下来的发展,反正故事的结局很明显,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知道那些回忆已经无法伤害她,都已经过去了。

「所以渐渐地,我被私下抱怨的频率愈来愈高,来自于某个我曾经一度跟我最要好的朋友。因为当时她在我心里的定位已经是朋友,我认为我可以坦诚地对待她,大概也是这样放松,让我在一些存有不满的时刻,总是显得口无遮拦吧。」

「开始感受到被大家渐渐疏远的时候,我觉得很无助,我不是个时刻需要陪伴的人,但我显然也不像我所想的那样独立,被疏远让我感到难过,可你知道最让我受伤的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白柳拋出了一个提问,她再度对宋江彦挑眉,但这次不再引起宋江彦的好奇,他看向她的表情隐隐有些心疼,因为他知道那肯定是她曾受过的伤。

宋江彦沉默地摇头,但却伸长了手去握住白柳紧紧交握的双手,他微微笑了笑,他想让她知道,不论她能不能好好说完这个故事,不论这个故事的真相错的人是不是白柳,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我跟其他朋友虽然没那么亲近,但无怨也无仇,她们却在听了那个朋友对我的怨言后,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既然她们都会向彼此通风报信,为什么不那样对我呢?我并不是觉得那种行为对我们关係是好的,但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我有什么样的坏毛病,却没人让我知道,这种感受同样很糟。」

「就好像身边的人全都知道我是个烂人,只有我不知道,却没人愿意给我机会修正一样。我只能继续当个让人讨厌的烂人而不自知。」

白柳说到这里,故事已经趋近结局,她与她口中那群人,早在宋江彦到来前便已成为过去,现在大家都已经升上大四,学分大多修满了的情况下,能在学校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白柳在心里认为那群人似乎从未真正走进自己的心里,但在这边,白柳决定略过这个讨论,以她们之间的分裂为主轴,免得宋江彦将故事的重点搞混,毕竟不论白柳究竟有没有拿她们当朋友看,她说曾经与自己交情最好的那位,在当时,确实就是那样。

宋江彦还是握着白柳的手,甚至当她说到自己彷彿成了一个无法改正的烂人时,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臂环抱住她缩起的肩。

白柳将手掌覆上宋江彦握住自己肩头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但后来故事的发展突然转了个大弯,我本以为他们在排挤的人是我,却没想到后来另一个女生,在我回家后的某个周末晚上,突然跟施媛爆发了她对她的所有不满,然后从下周开始,被排挤的对象一下子就成了施媛。」

「啊……人际关係真的很让人琢磨不透,我跟施媛本来是团体中最不熟悉的两个人,即便我们同房,我们也接触不多,但最后却成为了在这所大学中相依为命的挚友,也是自那之后我们才有机会与彼此相互了解,而且了解的越深,我们就越合得来。」

「我们跟她们分开之后,还又结交到了各自系上能聊得来的朋友,之前的生活光是应对自己所处的大群体就已经疲于应付了,我觉得分开以后的生活,让我很愜意。」

「后来我才知道,我被那个曾经的好友明里暗里地挤兑的那段时间里,施媛一直默默在帮我向她说好话,试着为我们的关係缓颊,等到与她们确定决裂后,施媛才告诉我,在她被抱怨不满之前,那个女生跟我那位曾经的好友畅聊了一晚。」

白柳看了一眼坐到自己身旁的宋江彦,用着一双「你懂吧?」的眼神瞅他,惹得宋江彦哈哈笑了出来,还配合地用力点头。

「你们觉得是那个一直排挤你的女生在搞鬼吗?」

「我们不把话说死,因为没有证据,也不曾把由我们视角出发的这个故事告诉别人,我跟施媛在事发之后就立刻达成共识,不论是谁来问我们,只要在关于这件事的流言还没传出前,我们就不告诉任何人,我们可不想让她们有任何机会可以抹黑我们。」

「为什么你认为施媛跟你是最不熟悉的?」

「因为我曾对她说过连我自己说出口的当下,都觉得太伤人的话,我让她在得了流感的时候回家,别让整个宿舍都变成高危险地区。我在那句话出口后就觉得我大概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朋友了。」

「哇──那真的杀伤力太强了,你怎么会这么对她?」

「我小时候免疫力极差,几乎是个药罐子,导致我一遇到身边人有点咳嗽打喷嚏的症状我就神经紧张,她那时候坚持待在宿舍,让我濒临崩溃,但我知道即便这样,我也不该说出那么自私的话,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反省,然后跟她道了歉。」

「所以你们现在就是真正的挚友了。你很勇敢,反省了自己还道了歉,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反省是件比道歉更难得的事。」

宋江彦很是真诚地捏了捏被他握在手中的白柳的手,认真地告诉她,他觉得她有多么勇敢。

白柳被他带有温度的眼神注视得脸蛋发烫,只得赶紧笑了笑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总之,这件事的结局是我们跟她们从此不再有关係,但我们永远也凑不出完整的故事,来诉说这个故事的始末,我们只拥有我们的视角。」

「有点像八卦娱乐新闻。」

「对的,所以你就当成一个八卦娱乐新闻来听就好。」

「哈哈哈,我可不会把你当我的娱乐看待。」

「你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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