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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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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能这般说我大兄!”林子轩忿忿不平地站起身来,走到晏昶身旁,怒目圆睁。奈何晏昶高他一头,他这气势便是小鼠见了大猫,任他嚣张也不被人看在眼里。

“我大兄为崔二娘子熬得双眼通红,只因她喜爱花鸟画这句话,连夜挥笔蘸墨绘成一副花鸟图,给崔二娘子送了过去,只求她一个满意的眼神。崔二娘子喜爱棣棠花,我大兄便跋山涉水找了开得最艳的一束花给她送过去,那可是连官家都未看过的棣棠花啊!”林子轩年纪小,稚声稚气地说罢这番话,孩气愈发凸显。

“这些事也就骗骗自个儿罢,说不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晏昶讥笑道。

“林家大郎连夜绘的那副花鸟图,谁不知是临摹原三郎的《春日鸟啼图》。临摹一夜,成图却远比原图低劣,这样的画也好意思送给我嫂嫂。别以为我不知你说的那支罕见的棣棠花是宫里扔出来的。官家自然不知,因为那是福灵公主献给圣人的花。后宫观赏一遍后便抛出宫去,贵人都看烦了。林家大郎把那花偷捡了过来,还诓骗我嫂嫂。这般低劣不堪的喜爱,莫说我嫂嫂,就连我也看不起!”

晏昶看着林之培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畅快无比。

原行遮与福灵本是站在一旁看这三人“互殴”,不曾想看好戏竟看到自个儿身上。本就对林之培抱有偏见,如今听罢晏昶这番话,更是瞧林之培不起,直截了当地把此人当成了抠搜小人。

林子轩被晏昶这番长话噎得支支吾吾,忙走到林之培身边,催他说话。

“林某献出来的物件在诸位心中自然如一桶泔水一般,令人作呕。可即便再粗劣的物件,里面也藏着林某的心意。林某对崔二娘子的真心天地可鉴。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心中所爱已成他人之妇,林某心中苦不堪言。”

这番痴情话估摸只有林子轩一人深信不疑。

“原先我还在想晏学士夺人之妻不道义,如今看来,这夺妻做得可真对。”福灵白了林之培一眼,恶狠狠说道:“你林家仰靠夏家而起,你有幸与晏学士做同年,考绩还看得过去。你靠着夏长史勉强混个小官,这深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落魄时来。你那也配叫深情,分明就是攀缘附会,你想攀崔家的高枝!”

“你懂什么!”

林之培猛地把手中茶盏往桌上一碰,茶盏瞬间迸碎开来。林之培怒而起身,满眼通红,瞪着福灵,话音斗然增大,把身后的林子轩吓了一跳。

见林之培怒意不减,下一步便要朝福灵走过去。林子轩吓得腿软,赶紧拦住林之培。

“大兄,你冷静些,那是公主,你这可是大不敬啊!”

“林之培,你这是忤逆,敢以下犯上,小心我去爹爹面前告你一状!”

福灵躲在原行遮身后,被林之培这龇牙愤恨的模样吓了一跳,一面指着他放声威胁。

原行遮方才一直不语,这会儿仍旧默默看着林之培失态发疯。

“嗳,何必如此呢。”晏昶叹了句。他这会儿算是看清了,原行遮今日将他们这帮人聚在一起,方才一句话便气走了他兄长。如今置身事外,却任由福灵公主撕开林之培伪善的面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怜福灵公主被人暗中利用一番,却一脸无知,还站在原行遮身后寻庇佑。殊不知原行遮才是这场闹剧后的主谋。

“林兄,左右不过一位小娘子罢了。我嫂嫂虽是天人之姿,可林兄定能找到一位比我嫂嫂更好的小娘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嫂嫂与兄长琴瑟和鸣,你也要向前看才是。”晏昶说罢,拿起自个儿的伞告辞。

门一开,屋外雨后初霁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也叫林之培清醒不少。

“失礼了。”林之培说道,脸上怒气消散,眼下一脸悲戚“我自诩为清醒客,却每每在她的事上急躁不安。”

林子轩听罢,更是心疼他这位痴情种兄长,低声安慰着。

真是可惜。林之培这般惺惺作态苦心经营的模样,崔沅绾没能看到,真是可惜。

福灵心满意足,既然雨停了,那她也要回宫去了。

不过她那想走的念头刚冒出脑海,原行遮便转过身来对她说道:“公主,我送你一程罢,原某还有些话想同公主说。”

福灵心中大喜,不过瞥见林家兄弟狼狈为奸的可怜模样,犹豫道:“可……今日三郎是主,我们是客。客人还在,你怎能先陪我走呢?”

“无妨,我与子轩走在公主面前便可。方才林某失态,实在无颜面对公主,公主恕罪。”林之培说罢,不等福灵反应,兀自拉着林子轩往外走。他俩人走得快,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走罢。”原行遮目送人走远,又送了福灵一程。

福灵上车前蓦地想到先前晏绥那副阴冷样,忙问了一句:“三郎,你与晏学士在屋里,可跟他说了什么话?我瞧他带崔娘子走的时候,脸可阴了。”

福灵把晏绥的神色给原行遮学了一遍,原行遮见她学得生动,嘴角扬了起来。

只是并未告诉福灵二人交谈了什么,只是催促福灵早些回去。

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

回去路上,马车经过一间铺子,晏绥喊停,叫崔沅绾在车上等,他去办件事。

见晏绥迟迟不归,崔沅绾在车上也坐不住。这一下车,身边景色触目心惊。

眼前荒凉寂静,枯树遍布。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棺椁铺,白幡挂在铺两侧,铺店门口就摆着几樽棺椁。铺门紧闭,门前左右各扎一纸人,一男一女,面露诡异笑意。再往后望去,遍地都是坟。有的杂草丛生,有的坟头前立着一块木碑,碑上的字用歪歪斜斜,那字有的红得暗沉,有的红得艳丽,颜色不一。

或许那就不是红墨,而是人血。因为崔沅绾呼吸间都充盈着铁锈味。她恨自个儿眼看得远,一眼便看见坟地里死|尸遍布,腐肉扔的哪儿都是。秃鹫时不时飞到坟地里,许是吃食太多,它们吃了几口便张翅离去。

风一吹,若隐若无的哀嚎声便传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总叫她想到心头里最痛的事,一时头晕目眩,脸色发白,几欲晕倒。

车夫哪里知道这场面会叫她这般害怕,忙劝着崔沅绾上车去。

“官人呢?他来这荒郊野岭做甚?”崔沅绾颤声问着,心里怕,却并不想回到马车上去等待。

车夫还未曾回话,铺门就从里推开了来。

晏绥踏着满地黄钱白纸,信步走来。他看向崔沅绾的眼里满是欣喜,可此时此景实在瘆人。恍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来找仇人索命。

“怎么下来了?”晏绥低声笑着,见崔沅绾脸色发白,心有疑惑。

熟悉的雪松气扑来,崔沅绾第一次觉着晏绥身上的气息如此叫人安心,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下。

“真是黏人。才走多久,就这般想我。”晏绥对崔沅绾的讨好很是受用,熟稔地将人揽在怀里,低声逗弄。

“你去这棺椁铺作甚?这处都是瘆得慌,亏你也能找得到这般荒凉的地。”崔沅绾埋在晏绥怀里不肯出来,仰头问道。

“这棺椁铺里有位小娘子身强力壮,先前习过武。这样的人待在这棺椁铺里当真是屈才,便想要来做你的贴身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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